地球,龙盾总部指挥所。
成群将军身负重伤,龙盾精英损失殆尽。但他仍然以顽强的毅力,组织协调了与南极“守望者-七号”的通讯。这是一场在悬崖边行走的精密舞蹈,每一次信号的发送和接收都需经过严格审查和模拟,确保不会包含任何可能被误解为威胁或激活防御协议的指令。温妮莎博士团队如同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来自远古的、破碎的碑文,试图拼凑出真相的脉络。
信息缓慢而零碎地汇集而来:
“……网络拓扑严重损坏……吉萨节点:离线/静默……复活节岛节点:离线/共振紊乱……亚马逊节点:离线/生物污染扩散……贡嘎节点:状态异常/已被‘外源信号’劫持/高威胁……”
--这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贡嘎确实被母巢控制
“……黑水城主要禁锢场:失效……‘先驱者单元’处于低活性扩张状态……‘源海污染’正在通过地质裂隙及能量通道缓慢扩散……重新禁锢可能性:低于0001……”
--冰冷的数字宣告着地球的死刑。
“……侦测到多处‘守望者’单位信号……三号、五号信号于灾难中消失……四号、六号信号处于深度休眠/无法联系……八号信号……不稳定/状态未知……”
--除了七号,还有其他守望者存在!
“……本单位(七号)职责:监控南极冰盖下‘远古冲突遗骸’及附属沉默舰队……遗骸状态:稳定/静默……舰队状态:离线/能源枯竭……”
--揭示了南极巨影的部分真相——是某种远古战争的遗骸!
“……请求有效指令……请求网络状态更新……请求‘最高管理员’权限认证……”
“最高管理员”权限?这似乎指向了星钥完全体所代表的身份。而目前仅凭碎片和陈翔这个沉睡的“载体”,显然无法满足要求。
“询问它,关于‘源海’、‘先驱者’以及‘囚笼’的原始目的。”温妮莎下达指令。
漫长的等待后,回复到来,信息似乎触发了其数据库中的某些古老记录:
“……‘先驱者’:早期尝试深度连接‘源海’的探索文明……遭遇不可名状之扭曲……意识被污染……转化为毁灭性载体……”
“……‘囚笼网络’:由‘守望者’创造者种族建立……目的:隔离被污染‘先驱者’意识单元……防止‘源海污染’扩散……观察扭曲演化模式……寻求净化可能……”
“……‘守望者’:自动防御单元……核心指令:维护囚笼完整性……清除任何试图释放污染体或破坏网络者……优先级高于一切……”
真相令人震撼。所谓的“掠食者”并非天生的恶魔,而是一个悲剧性的、被更恐怖存在污染的文明遗骸!而“囚笼”和“守望者”最初竟是某种“防疫措施”?虽然其手段冷酷无比。
“所以……我们一直是在和一个检疫系统以及里面的‘病人’作战?”一位科学家喃喃道,心情复杂。
“但现在的‘守望者’还会遵循最初的指令吗?它们会如何对待我们?”成群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回复冰冷而绝对:
“……指令未改写……任何未被授权个体……试图接触核心网络、节点或遗骸……均视为潜在威胁……执行清除协议……”
“……授权个体需提供‘最高管理员’密钥完整签名……”
沟通陷入了死胡同。没有完整的星钥,他们无法获得“守望者”的权限,甚至可能被其视为清除目标。而地球的污染正在扩散。
“询问它,是否有关于‘星钥’修复或‘载体’唤醒的建议?”阿雅忍不住开口,目光紧紧盯着“摇篮”。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仿佛“守望者-七号”在检索一个极其古老、几乎被遗忘的数据库分区。
“……记录中存在……‘紧急复苏协议’……需连接‘沉默舰队’能源网络……及……‘遗骸’内部‘文明方舟’数据库……”
“……风险极高……可能惊醒‘遗骸’守护系统……或……吸引‘外源信号’(指母巢)注意……”
“……建议:非最终选项……”
一条极其危险、希望渺茫的路径。但也许是唯一能唤醒陈翔、获得完整权限的途径。
就在温妮莎团队权衡这巨大风险时,避难所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超之前的余波!剧烈的能量冲击从地表传来!
“……检测到高能打击……来源:近地轨道……匹配特征:‘外源信号’附属单位……” 技术人员发出警报!
母巢的触手!它们竟然还有力量向地球发动攻击?目标是什么?
“……打击目标:锁定为……吉萨节点位置……”
“守望者-七号”的信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先级计算?
“……判断:敌方试图彻底摧毁网络节点……防止其被潜在管理员利用……”
母巢在清理战场!它要毁掉所有可能被人类利用的远古遗迹!
“……本单位即将进入战斗戒备……通讯即将中断……祝……好运……”
信号戛然而止。
避难所内一片死寂。
外面是母巢的轰炸,内部是逐渐扩散的污染,唯一的潜在盟友却因权限不足而无法依靠,又一波对地球的毁灭性打击轰然而至,残存的人们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深空,“方舟”
航行在继续,日复一日。星空的景象永恒不变,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静谧感和迷失感。
哈桑团队的全面排查又发现了三处微小的材料疲劳点和一处能源调配软件的底层逻辑错误,都进行了修复。但那种系统层面的“不适感”依旧存在,仿佛这艘巨舰本身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强加给它的“优化”。
生态仓内,那些最初只是色泽暗淡或生长迟缓的作物,开始出现更加诡异的变化。某些果实内部出现了细微的、晶体般的结构;一些菌类散发着微弱的磷光;甚至空气中也开始弥漫一种极淡的、无法用现有化学体系解释的芳香烃类物质。
负责农业的科学家们忧心忡忡,却找不到原因,只能将其归咎于“星际航行适应期综合症”。
更令人不安的是,部分较早被唤醒的船员开始报告一些细微的、无法证实的异常感——有时会觉得走廊的灯光色调似乎与记忆中有毫厘之差;有时会觉得循环空气的味道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感;甚至有人声称在深夜听到过极其细微的、并非来自设备运行的、类似昆虫振翅又或是数据流传输的嗡嗡声。
心理医生将其归咎于长期封闭环境、巨大压力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导致的群体性幻觉倾向,并加强了心理疏导。
但哈桑教授知道,这不是幻觉。那个“数字幽灵”或者它留下的“种子”,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持续的方式,改造着“方舟”的环境,使其更适应某种……非人类的感知和生存需求?它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待改造达到某个临界点,或者等待一个来自遥远深空的特定指令。
舰长按照哈桑的提议,秘密组建了一支由绝对忠诚、心理素质极强的安保和技术人员组成的“内部监察小组”,配备非联网的记录设备, 任务是记录任何异常现象,无论多小。
“方舟”如同一艘航行在迷雾中的巨轮,船员们努力维持着航向,却深知船舱底部可能早已渗水,并且有一种陌生的生物正在底舱悄然生长。
希望与绝望,在这冰冷的星海孤舟中,微妙地共存着。
地球的最终崩溃危机并未因距离而消散,母巢的威胁依旧高悬。 而“方舟”自身的异变,正将它引向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诡异的未来。
摇篮中的低语,守望者的沉默,方舟的暗流。
人类的命运,在崩坏之后,依旧在刀锋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