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恒山,气势雄浑,以“幽”着称。与嵩山的禅意、华山的险峻、衡山的炽热不同,一进入恒山地界,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便扑面而来。并非单纯的低气温,而是一种能渗透护体能量、冻结气血运行、甚至迟缓思维速度的玄冥寒气。
山石黝黑,植被稀疏,许多背阴处的积雪终年不化,甚至凝结成了幽蓝色的玄冰。风吹过山隙,发出的不是呼啸,而是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呜咽声,令人心神不宁。
“能量读数极低,并非没有能量,而是……惰性化、沉寂化!”成群看着探测器上几乎冻僵的指针,声音都有些发颤,“这里的寒气在吞噬能量活性!”
秦雨凝翻阅着资料,脸色发白:“家族记载,恒山主峰天峰岭下,有一处‘玄冰洞’,深不见底,万古寒冰不化。之地,也是处置十恶不赦之徒、将其‘永冻’封印的刑场。洞内积攒的怨念与寒气结合,极易产生‘冰魑’之类的邪物。”
根据兽皮地图标注和悟难禅师的警告,玄冰洞正是他们的目标。越靠近天峰岭,寒气越重,呼吸都带着白霜,血液流速明显减慢。马内不得不持续运转音波能量活动气血,慧心周身佛光也被压缩到体表寸许,成群的设备更是频频失灵。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如同恶魔巨口般的冰封洞窟前,他们停下了脚步。洞口垂挂着无数巨大的、扭曲的冰棱,如同獠牙。洞内漆黑一片,只有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如同活物般缓缓溢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碎裂。
这里便是玄冰洞。
而在洞口不远处,竟然歪歪扭扭地搭建着几个简陋的冰屋,还有一些穿着厚重皮毛、却依旧冻得面色青紫、眼神麻木的人在机械地凿取冰壁上的某种深蓝色晶体。
“又有人?”马内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一个监工模样的人,裹着厚厚的熊皮,脸上带着冻疮,看到他们,瓮声瓮气地驱赶:“滚开!‘北岳矿业’在这里采集特种制冷剂!闲人免进!”
“矿业?制冷剂?”成群冷笑,“你们是在采集‘幽冥冰髓’吧?这东西蕴含极寒死气,普通人接触久了,气血冻结,生机流逝,死状如同冰雕!”
那监工脸色一变,眼神凶狠起来:“知道还敢来?找死!”他一挥手,几个同样穿着厚重、却行动略显僵硬的护卫围了上来,手中拿着特制的、散发着寒气的冰镐和弩箭。
陈翔懒得废话,指尖一丝电弧跳跃,发出噼啪声,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中格外醒目。那炽热的气息让护卫们下意识地后退。
“让你们管事的人出来。”陈翔冷声道。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防寒服、戴着护目镜、看起来像是技术员的人从最大的冰屋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不断发出警告声的仪器,惊呼道:“能量反应超高!还有生命热源?这不可能!玄冰洞口的寒气应该能冻结一切才对!”
他看向陈翔五人,尤其是陈翔指尖的电弧和慧心身上的微光,眼中露出狂热的研究欲:“你们……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能抵抗这里的寒气?!太好了!我是‘北极星科考队’的刘洪博士!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又一个博士?众人无语。
“帮什么忙?帮你们送死吗?”马内没好气地说。
刘博士急切道:“不!是伟大的发现!我们在洞深处发现了疑似远古生物的冰封遗骸!甚至可能保留着活性细胞!但那里的寒气太可怕了,我们的设备进去就报废,人也无法靠近!你们如果能进去,帮我们取样,报酬绝对让你们满意!”
冰封遗骸?陈翔心中一动,想起悟难禅师所说的“永冻之眠”。
“你们惊动了那里的东西?”慧心敏锐地问道,他感觉到洞内的寒气似乎因为这些人的活动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刘博士眼神闪烁:“可能……可能不小心弄破了一点冰层……但没关系!那是科学……”
话音未落! 玄冰洞深处,猛地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冰层碎裂声!紧接着,是一声尖锐无比、能冻结灵魂的嘶鸣!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玄冥寒潮如同海啸般从洞内喷涌而出!
“快跑!”刘博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那几个护卫和工人躲闪不及,被寒潮扫中,瞬间身体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蓝冰,保持着惊恐逃跑的姿势,化作了真正的冰雕,生机彻底断绝!
寒潮之中,数个完全由幽蓝色玄冰构成的、人形却扭曲狰狞的怪物,如同从冰河中爬出的恶鬼,缓缓走了出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散发着无尽的寒冷和怨念!
冰魑!而且是被惊动的、充满愤怒的冰魑!
它们一出现,就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活物!冰冷的利爪挥舞,带起道道能冻结灵魂的寒流!
“防御!”陈翔大喝,催动雷电之力,雷光在极度寒冷中显得有些黯淡,但依旧至阳至刚,能将扑来的寒流炸碎。 慧心口诵佛经,金刚掌力至刚至阳,拍在冰魑身上,能将其震退,打出裂痕,但难以彻底击碎。 马内的音波在寒冷空气中传播受阻,效果大打折扣。 成群的设备表面迅速结冰,几乎无法使用。 秦雨凝更是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后面。
这些冰魑物理攻击力或许不如火煞尸,但那寒气侵蚀和灵魂冻结的特性更加诡异难防!而且它们似乎能不断从玄冰环境中汲取力量,伤势快速恢复!
“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必须进洞,找到寒气源头!”陈翔果断道。他意识到,这些冰魑只是外围产物,洞内才有真正的威胁。
他让慧心和马内守住洞口,抵挡冰魑,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将雷电之力内敛,转而全力运转佛门愿力和道家真元,尤其强化佛光的温暖特性护住身心,对成群和秦雨凝道:“跟我进去!”
三人顶着不断涌出的寒潮和零星冲出的冰魑,艰难地冲入了玄冰洞。
洞内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冰封世界。四周全是万古不化的幽蓝玄冰,光滑如镜,却冰冷刺骨。寒气如同实质,不断试图钻入他们的毛孔,冻结血液和能量。
越往里走,空间越发开阔,温度也低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连思维都仿佛要冻结了。成群和秦雨凝几乎无法前进,全靠陈翔的佛光护持。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冰封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玄冰。冰棺之中,冻结着一个穿着古老祭祀袍服、面容扭曲痛苦、双手向上仿佛在挣扎的女性!她仿佛还活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被永恒地定格在了死亡前的一瞬。
而在冰棺周围,矗立着九根巨大的冰柱,每根冰柱中都冻结着一个形态各异、但同样痛苦不堪的“祭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非人的精怪!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生物遗骸,而是一个远古的血祭现场!这些被冻结的人,就是祭品!
而那口冰棺中的女祭司,似乎就是主持这场献祭的人,但不知为何,连她自己也被一同冻结于此!
“以魂饲寒,永镇玄冥……”陈翔想起某些古老传说,心中发寒。这恒山之下,镇压的“寂灭之眠”,恐怕就是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来实现的!
就在这时,那冰棺中的女祭司,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竟然缓缓转动了一下,看向了陈翔!一股庞大无比的、混合着极致寒冷、痛苦、怨毒以及一丝……哀求的意念,猛地冲入了陈翔的脑海!
“放……我……出……去……” “好……冷……” “痛……苦……” “打破……冰……解……脱……”
无数破碎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冲击着陈翔的心神!同时,整个冰厅的寒气瞬间暴涨!那九根冰柱中的祭品也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哀嚎!
更多的、更强大的冰魑从四周的冰壁中“生长”出来,扑向三人!
“她……她是活的?!还是她的怨念成了气候?”秦雨凝吓得花容失色。
成群拼命操作着几乎冻僵的设备:“能量反应在飙升!她的怨念和这里的寒气完全融合了!她成了此地寒气的核心!”
陈翔压力巨大,一边抵挡冰魑和寒气,一边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冲击。他发现,那女祭司的怨念核心,并非想要毁灭,更多的是想解脱这永恒的折磨。
“龟甲言‘至静至柔,克刚制怒’……或许不该对抗,而是……化解?”陈翔心中灵光一闪。
他不再试图用雷电或佛光强行攻击,而是尝试着将一丝温和的、带着安抚与慈悲意念的佛力,缓缓探向那冰棺中的女祭司。
同时,他对秦雨凝喊道:“秦小姐,有没有带高能量营养剂或者兴奋剂?”
秦雨凝一愣,虽然不解,还是从背包里拿出几支高效能量针剂。
“扔向那些冰柱祭品!”陈翔指令。
秦雨凝虽然害怕,还是依言将针剂用力投向那些冰柱。针剂撞在冰柱上碎裂,里面的高能量液体迅速被吸收。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冰柱中的祭品虚影,吸收能量后,痛苦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丝,发出的哀嚎意念也减弱了不少。
女祭司传来的怨念波动明显一滞。
有效!这些祭品的怨念是女祭司力量的一部分,安抚它们,就能间接安抚女祭司!
陈翔继续加大佛力输出,并非超度,而是传递一种“理解”与“释放”的意念。
女祭司眼中的怨毒和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伤。周围的寒气也随之缓缓平复,冰魑的动作变得迟缓。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
“……玄冥祭……非为镇魔……实为……赎罪……” “……先祖引寂灭之力……铸下大错……需以魂补……” “……我愿承祖罪……甘受永冻……然寂灭之力反噬……痛苦……无止境……” “……后来者……若欲真正平息……需寻……‘寂灭之心’……毁之……或……纳之……”
她的意念越来越弱,最终,那双眼睛缓缓闭上,仿佛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周身的寒气彻底平息,变得温顺下来,不再具有攻击性。
冰厅恢复了死寂。
陈翔三人瘫坐在地,浑身冰冷,心力交瘁。
女祭司最后的话语信息量巨大!恒山的封印并非主动镇压,而是赎罪?是为了弥补先祖引动寂灭之力犯下的错误?而真正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寂灭之心”?
就在这时,陈翔怀中那面沉寂的窥虚镜,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镜面中心那个灰暗的小点,似乎对周围平息的、精纯的玄冥寒气,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力?
难道这被寂灭之力伤过的镜子,反而能吸收同源但温和的力量进行自我修复?
陈翔尝试着将镜子贴近一块玄冰。果然,一丝丝精纯的寒气被缓缓吸入镜中,那个灰暗的小点似乎……稍微亮了一丝丝?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三人稍事休息,收集了一些关于“寂灭之心”的线索--女祭司的意念残片和洞壁的一些古老刻痕,并小心地收集了一点核心处的万年玄冰髓--寒气已平和,退出了玄冰洞。
洞外,慧心和马内也已解决了残余的冰魑。那个刘博士早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北岳恒山之行的收获,并非直接的战斗胜利,而是关于“寂灭”真相的又一块拼图,以及净化窥虚镜的一线希望。
五岳已访其四,只剩下最后的东岳泰山。那里是一切的起点,或许也是最终的答案所在。
团队带着疲惫的身体和越发沉重的心情,再次踏上了归途。
目标——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