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那个恐怖的电话没有再打来,门口和楼道里成群布置的监控探头也没有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仿佛那晚的威胁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陈翔指尖偶尔窜出的细微电弧,以及体内那清晰可感的能量流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诡异。
他请了年假。
站点主管大概也觉得他被投诉得有点精神失常,爽快批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家里,按照成群那套“科学玄学”结合的方法练习控制电流。
握着那根粗铜线,从最初只能让试电笔氖泡微弱闪烁,到渐渐能让一个小功率的led灯珠持续发出暗淡的光芒,进步缓慢却真实。
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每次练习完都像被抽空了一样,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马内则充分发挥了他的社交牛逼症,每天早出晚归,混迹于各个茶摊、棋牌室、小区保安亭,打着“帮朋友打听租房”或者“听说这边有点邪乎想猎奇”的旗号,旁敲侧击地收集着关于那个高档小区,尤其是“张女士”所在单元的信息。
成群则彻底化身技术宅,除了必要的课业--他还是个‘函授’大学生,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泡在了电脑前。
他在一个旧论坛的灵异版块深处,发现了几条几年前关于本市某些特定区域“地脉异常”、“电器频繁故障”的帖子,发帖人id都已失效。
他还尝试用自编的程序筛选本市近期的异常能源消耗记录和小型不明电磁脉冲报告,但数据浩如烟海,进展缓慢。
第三天下午,马内风风火火地冲进陈翔的出租屋,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有料!
绝对有料!”
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一口,抹着嘴说,“那栋楼,邪门!
不止一家有问题!”
陈翔和成群立刻看向他。
“快说。”
成群催促道。
“就‘张女士’他们家楼上那户,老头老太太,人挺好,但说最近半年家里电视老是半夜自己亮,空调自动调温,一开始以为电器老了,可找人来修又说没问题!
楼下那户更绝,说他家养的泰迪,每次遛狗经过‘张女士’家门口,都死命叫,夹着尾巴尿裤子,拉都拉不走!
平时怂得跟什么似的!”
电器异常?
动物恐惧?
陈翔和成群对视一眼,这似乎印证了他们的猜测——那东西的存在本身,或许就会对周围环境产生某种干扰。
“还有呢?”
陈翔追问。
“最劲爆的是,”马内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我通过我二姨妈的邻居的侄子的女朋友……她在那片的物业上班!
我请她喝了杯奶茶,套了半天话,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关子,被成群冷冷的眼神一扫,立刻老实交代:“那物业大姐说,‘张女士’那个户型的下水道,最近半年堵得特别频繁,而且通出来的东西……啧啧,又黑又粘,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不像寻常油污!
维修工都不愿意去通她家那一路!”
下水道?
怪异堵塞物?
成群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样本!
能弄到样本吗?”
马内脸一垮:“大哥,那是下水道里的玩意儿!
你当是蛋糕啊说弄就弄?
物业早清理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物业大姐还说了个事儿,她说大概一个月前,有一次‘张女士’家报修电路跳闸,她上去协调,开门的时候,她好像……闻到屋里有一股特别浓的、像是中药和铁锈混在一起的怪味儿,而且客厅的窗帘拉得死死的,一点光都不透。”
中药和铁锈?
畏光?
信息碎片开始一点点拼接,虽然依旧模糊,但那个“独角怪”的形象似乎更加立体,也更加令人不安。
它似乎需要躲藏,它的存在会影响电器和动物,甚至可能……需要排出某种代谢废物?
“我们需要更接近它。”
成群得出结论,“外围信息收集到此为止,下一步,必须针对目标本身进行侦察。”
“怎么侦察?”
陈翔心里有点发毛,“它又不出来。”
“它需要生活。”
成群冷静地分析,“食物、水、日用品。
它伪装成人类,就必须维持人类的生活习惯。
观察它订购什么,丢弃什么,能告诉我们更多信息。
马内,……” “得令!”
马内立刻接话,“蹲点!
收垃圾!
翻它垃圾桶!
这事儿我在行!
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显得跃跃欲试,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寻宝游戏。
陈翔:“……”他开始怀疑马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成群点点头:“注意安全,戴口罩和手套。
重点寻找异常物品:特殊的药品包装、不符合日常生活的采购物品、或者……形态异常的毛发、角质碎片等。”
计划已定,行动派马内立刻开始准备他的“潜行与垃圾翻找”装备——一套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运动服,一顶鸭舌帽,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用来伪装),以及一次性的橡胶手套。
傍晚时分,马内就出发了,信心满满。
陈翔和成群留在屋里,继续他们的研究。
成群试图改进一个能测量陈翔放电强度和能量波动的简易装置(用万用表和几个电阻电容拼的),而陈翔则继续和那根铜线以及led灯珠较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
陈翔刚刚成功让灯珠稳定发光了十几秒,正感到一丝成就感,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马内!
陈翔立刻接起,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马内的声音压得极低,急促得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喂?
翔子!
眼镜!
卧槽!
卧槽槽槽!”
“慢点说,怎么了?”
陈翔的心提了起来。
“我……我刚摸到他们楼下的垃圾集中点,正想找机会看看有没有他们家的垃圾袋……突然……突然就看到它了!”
“谁?
‘张女士’?”
成群冷静地问。
“对!
就是它!
它下楼了!
穿着个大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挺大的袋子!”
马内的声音带着颤音,“它……它好像是要扔垃圾!”
陈翔和成群屏住了呼吸。
“然后呢?
它发现你了?”
“没有没有!
我躲树后面了!
它……它走到垃圾箱那边,左右看了看,特别警惕的样子,然后……它没把袋子扔进可回收或者其他分类箱里,它……它扔进了那个‘有害垃圾’那个红色的桶里!
扔完就急匆匆上楼了!”
有害垃圾?
日常生活垃圾,怎么会扔进有害垃圾箱?
“马内,”成群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机会!
等它走远,立刻把那个黑色袋子拿出来!
小心别被人看到!”
“我……我……”马内显然吓得不轻,声音都在发抖,“哥,那是有害垃圾箱啊!
里面都是电池、过期药、灯管什么的……它扔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我不敢……” “必须拿到!”
成群语气斩钉截铁,“这可能是关键证据!
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马内粗重的喘息声,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马内像是下定了决心,带着哭腔道:“……妈的!
为了事业!
为了发票!
拼了!
你们等着!
我……我去掏!”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压抑的呜咽声,然后是塑料桶盖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几秒钟后,马内几乎是带着哭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恶心: “拿……拿到了……黑色的厚塑料袋,捆得死紧……但是……但是……” 他剧烈地干呕了一声,仿佛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但是……这袋子……是湿的!
还在动!
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在蠕动!
!”
陈翔和成群的表情瞬间凝固。
蠕动?
!
有害垃圾袋里,蠕动的、潮湿的东西?
!
“扔下它!
马上离开那里!
快!”
成群猛地对着电话低吼。
几乎就在成群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那头,马内发出了一声短促到极致的、被硬生生掐断的惊叫!
“呃啊——!”
紧接着,是什么东西重重落地、手机摔碎的声音!
刺耳的杂音之后,电话彻底中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忙音。
“马内!”
陈翔对着手机大喊,但毫无回应。
他和成群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