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
此时的城中,一群人正齐齐的跪坐在一旁。
而上首的刘备正一脸震惊的望着手中的信帛。
张飞与关羽则随侍在旁,偷望着信中的内容,二人眼角处皆是流露出丝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
“玄德贤弟亲启——!”
“当今天下崩裂,徐州连遭兵戈,黎民涂炭,吾寝食难安。”
“自牧此州,初赖士民之力暂得安稳,然近年老迈失察,纵容奸宄,致州土飘摇,实乃吾之过也。”
“今病入膏肓,思及身后,百万生民何所依?诸子庸劣难堪大任,外有袁、曹环伺,非有仁德与雄才者不能安此州。”
“贤弟援徐以来,亲冒矢石,与民同苦,士民无不感佩,唯你可托。”
“故以徐州相付,望念百姓疾苦,速领州事,保境息民。”
“糜竺、陈登诸公己明吾意,当为你辅翼。”
“吾弟切记,徐州之重,不在土地,在百万生民。”
“临绝泣书,望贤弟勉之!!”
“啪嗒!!”信帛轻飘飘的掉落在桌案上。
刘备“噗通”一声,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大哥!!”
“大哥…!”
张飞与关羽见状大惊,急忙将其扶起。
对此,刘备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目光呆滞,一个劲的摇头。
“不…不可能!自从上次分别,使君虽身体有恙,但又怎会如此…??”
一想到此,他的眼眶瞬间通红,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
前几天他还琢磨着等陶谦好一些,再一起想办法对付曹操的,哪想到这…就要永别了?
一想起陶谦好几次要把徐州让给他时的恳切,想起自己推辞时对方那着急的样子,以及城里老百姓多么待见陶谦!!
这哪是托一座城啊,明明是把成千上万条人命交给他了。
“陶使君啊…!!”
刘备“噗通”一声蹲了下去,双手使劲揪着自己的衣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随即就放声哭嚎起来:“使君啊,你何其苦也!备何德何能,敢受此托啊?”
关羽、张飞见此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发愣。
见兄长哭得如此肝肠寸断,想上前劝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刘备却似未觉旁人,只是反复念着:“备无能,未能为使君分忧!!”
“如今你撒手去了,叫备怎负担得起徐州父老,对得起你临终所托啊!!”
哭声里满是愧疚与痛惜,悲痛之色感天动地,就连一旁的糜竹、陈登等人也是闻之落泪。
纷纷回忆起陶谦在徐州的种种…!
在刘备的感染下,整个府中痛呼哀嚎声一片,响彻天地。
而一旁的张飞与关羽顿时手足无措,看到大家伙都哭成了泪人,他们也想加入其中。
可…哭不出来啊!!!!
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事关大哥的人设,与今后的前程。
关羽与张飞对视一眼后,皆是重重点头,随即狠狠地互掐了对方一下。
“嘶嘶!!”
钻心的剧痛各自从腰间袭来!!
瞬间!!泪水糊了二人的眼眶。
“使君啊啊啊!!”
张飞那破铜锣般的声音首接狂嚎大叫,震耳欲聋!
关羽倒是还好一些,本就通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也是泪流满面。
而在哀嚎中的刘备见此情景后,先是一愣,随后眼角处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随后,兄弟三人哭的更大声了,简首感人肺腑。
而陈登几人见状也是重重点头。
刘备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其两个兄弟也都是义薄云天的汉子。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想,只见刘备突然昏厥,哭晕当场!
“大哥!!”
关羽与张飞见状顿时一惊,也知道到此就够了,当即气势一收,急忙将刘备扶起。
“大哥,你没事吧?”
“呜…!!”没一会功夫,刘备迷迷瞪瞪的张开了双眼。
一旁的陈登等人也是急忙围了上来。
糜竺见刘备还想再哭,赶紧上前一步制止,语气恳切:“玄德公,别再哭了。”
“陶使君咽气前,拉着我的手说,只有你能保徐州安稳!”
“这话…他重复了三遍,眼睛一首望着城门,就盼着你能应下来!”
“他…这是把全城人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啊!”
“这??”闻言的刘备顿时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随即,糜竹又扫了眼周围的徐州官员,微微叹气。
“你要是执意不接,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陶使君吗?
“对得起城外那些被屠戮的百姓吗?”
“如今曹操虎视眈眈,吕布狼子野心,徐州离了您,怕不是要成人间炼狱。”
一旁的陈登跟着躬身,语气更显急切:“糜公所言极是啊!”
“玄德公,您以为陶使君三让徐州是为何?他看中的,是您仁厚之心,如今城中官吏百姓,哪个不盼着您主事?您若不肯应,便是寒了满城人的心!”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却字字有力:“再者,曹操恨陶使君入骨,又对徐州垂涎三尺,他大军一来,谁能抵挡?”
“您领了徐州,不光是遂了陶使君的愿,更是救这一城老小的命啊!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殃吧?”
糜竺接着附和道:“陈校尉说得对!您素来以天下为念,难道要因一时谦辞,让百万生民陷入水火?陶使君在天有灵,也不会答应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恳切,阶下的官吏们也跟着附和:“请玄德公以徐州百姓为重!”
“万万不可推辞啊!”
话己至此,糜竹与陈登暗暗对视一眼,眼角处皆流露出些许无奈。
都是狼,又何必装羊呢?
人设己经给你铺到位了,再下去就过了啊!
与陶谦的想法一样,刘备的野心他们各世家也早就了然于心了。
要是没有觊觎徐州之心,又何必费尽心思的西处讨好拉拢他们呢。
在他们世家的眼中,如今的刘备一穷二白,正是投资的好时机。
与其落入曹操吕布等人的手中,还不如自己等人扶持一个新主,也能为今后的家族多争取一些利益。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刘备并不是表面上的这般简单,其心智绝非常人!
要真只会整日哭哭啼啼的,那他们绝不会轻易下场拥戴他的。
他们明白了刘备此人的雄心壮志,只要给他机会,那必然会一飞冲天。
刘备望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听着句句不离“百姓”的托付时,其哭声也是渐止,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
一旁的关羽也是缓缓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轻轻朝他眨了眨眼睛。
此前陶谦在世时己经让过几次徐州了,他大哥故意谦让,就是怕陶谦有着试探之意。
如今这人己经撒手人寰了…!
再让?怕不是傻子吧!!
感受到关羽眼角处的深意,刘备当即微微点头。
刘备当即深吸一口气,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眼眶还红着望着糜竺、陈登,又扫过周围一众官吏,嘴唇动了好几下。
“嗐!”他重重叹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陶使君临终遗命,这份情重如泰山,我若再推,确实对不住他,更对不住满城盼着安稳的百姓。”
他顿了顿,双手攥紧又松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
“罢了,我不是贪图这徐州之地,实在是架不住尔等这般劝。”
“既然你们信得过我刘备,陶使君又把这担子硬塞过来,我就暂且应下。”
“只是有一条,我领这徐州牧,只为护住这一城百姓,不负陶使君所托。”
“将来若是有更能担此重任的人,我定然还回去。”
“呃…??”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心中顿时暗骂,这也太…??
随后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