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直跳，比刚才苏云跟人辩论的时候还紧张。
他刚刚挂断电话，苏云那番关于“文化输出”的构想，还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用国家的力量，去官方玩梗？
把严肃的外交博弈，变成一场全球网民参与的活动？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想起了辩论结束后，网络上那些山呼海啸般的评论，想起了老领导、老朋友们发来的那些激动人心的短信。
时代，是真的变了。
“建国，你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李建国的思绪。
他一回头，发现几个老同事正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想点事。”李建国含糊了一句，抓起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哎，老李，这都几点了，还出去啊？”
“去秘书长办公室一趟！”
李建国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脚步匆匆，留下身后一众面面相觑的同事。
去秘书长办公室？这么晚了？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跟今天晚上的事有关。
看来，部里要有大动作了。
李建国一路快走，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陈秘书长汇报。
这个计划太超前了，他必须用最有力、最清淅的语言，说服秘书长。
他甚至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然后死缠烂打也要把项目拿下来的准备。
豁出去了！
为了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气，为了让那帮西方媒体也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他这张老脸，不要也罢！
他怀着这种心情，敲响了陈思源办公室的门。
“进来。”
陈思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今晚的“世纪之战”而有太多情绪波动。
李建国推门进去，看到陈思源正站在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里端着一杯茶，神情专注。
“秘书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李建国小心翼翼地开口。
“睡不着。”陈思源转过身，示意他坐下，“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坐吧，建国。”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秘书长也睡不着？
看来这事儿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
他正襟危坐，准备开始自己那段慷慨激昂的陈词。
可还没等他开口，陈思源却先说话了。
“西方的舆论反扑，已经开始了。”陈思源的语气很平淡，“‘战狼’、‘威胁’，这些帽子，跟不要钱似的往我们头上扣。你怎么看？”
李建国一愣，这正好问到点子上了。
他赶紧把苏云刚才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番“反驳就输了”的理论，加之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遍。
“……所以，秘书长，我认为我们不能陷入对方的叙事陷阱，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陈思源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另辟蹊径？怎么个另辟蹊径法？”他追问道。
来了！
李建国精神一振，深吸一口气，把苏云那个“官方玩梗”计划，从讽刺动画到总统仿真器，再到表情包，原原本本地，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秘书长，我承认，这个想法听起来很荒唐，很不‘外交’！但是，时代不一样了！我们面对的敌人，他们不讲规矩，不讲道义，我们也不能再用老一套的办法去对付他们！”
“苏云这个年轻人，他看透了现代舆论战的本质！那就是解构！用娱乐解构严肃，用喜剧消解恶意！当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们好玩、有趣的时候，谁还会相信我们是‘威胁’？”
“我请求您，批准这个计划！成立特别项目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我相信，这将会是我们打赢这场舆论翻身仗的关键一招！”
说完，李建国有些紧张地看着陈思源，等待着宣判。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跟秘书长拍桌子争辩的准备。
然而，陈思源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陈思源没有震惊，没有质疑，更没有发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激动到脸红脖子粗的李建国，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建国啊，”陈思源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你说的这些，跟苏云那小子半小时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几乎一字不差。”
“啊？”李建国瞬间懵了。
苏云……他已经跟秘书长汇报过了？
“这小家伙，脑子转得确实快。”陈思源的笑容里，满是赞许，“你们前脚刚打完胜仗，他后脚就把舆论反击的方案都想好了。而且，想得比你还深一层。”
“他不但要搞文化产品，还提出来一个‘文化输出加速器’的概念，要利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对这些产品进行全球范围内的精准投放。他说，这叫‘舆论的饱和式攻击’。”
李建国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刚刚学会怎么开枪的士兵，而苏云那个年轻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搞空地协同、打立体战争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
“我同意了。”陈思源看着李建国，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李建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说，我同意了。”陈思源重复了一遍，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这个项目，就叫‘东风’项目。东风快递，使命必达。我们的文化产品，也要象东风一样，精准、快速、有力地，复盖到全球每一个角落！”
“我亲自担任项目总顾问。你，李建国，担任总负责人。苏云，担任总策划。”
“我现在就给文化部、广电总局、还有几个国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是最高指示，要人给人，要技术给技术！明天天亮之前，‘东风’项目组，必须成立！”
陈思源的语气不容置疑，充满了魄力。
他拨通了第一个号码，对着话筒沉声说道：“我是陈思源。对，现在。有个紧急任务……”
李建国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秘书长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调动着一个又一个他平日里需要仰望的部门和资源。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一场由华夏主导的，史无前例的全球文化舆论战，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他，李建国，将有幸，成为这场战争的指挥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