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白河畔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潮湿与血腥。
老马正站在河岸的高坡上,目光如炬,审视着脚下狼藉的战场。洪水退去,留下的是日军遗弃的遍地尸骸、损毁的武器,以及一片死寂。
“要是 要是提前在下游拉道网就好了。” 老马听到焦健聪报告,这一仗又抓到了不少的鬼子俘虏,其中还有第36联队的联队长。
换了别人,一定是高兴得不得了。在老马这里,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鬼子的第36联队是鬼子侵略中国的急先锋,作恶多端,几乎每一个鬼子手上都沾满了中国军民的血。
这些两条腿的畜牲,就算是千到万剐,也不为过。
可是这次抓到的鬼子的俘虏人数太多,有些鬼子还是高级军官,不管是明着杀,还是暗着杀了,都断断是行不通的。
不止不能杀,还得浪费米饭养活着。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前些日子总部首接给老马下了一道严令:“以后不许以任何理由和方式,虐杀俘虏。否则,严惩不贷。”
一想起这个,就让老马一阵地窝火——他向来是严格遵守纪律的,绝对是一个俘虏也没有杀过的。
不止是他没有杀过,三河根据地所有穿着八路军军装的同志,也是遵守俘虏政策的模范单位,绝对没有杀鬼子的俘虏的先例的。
当然,在执行过程中间,有些不一样的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比如在判断俘虏的标准上,三河根据地就和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别的地方只要是解除了鬼子的武装,不管鬼子愿不愿意,都算是俘虏。
三河根据地在这方面要民主得多,只要鬼子不愿意放弃抵抗或者表现出了些许不愿意被俘的意愿。
战士们都会充分遵重鬼子的选择,不把他们当俘虏看待。
战士们出于对这些鬼子意愿的尊重,会狠狠地将刺刀扎入对方的心脏,送对方去见天照大神。
为了一碗水端平,战士们是不管鬼子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一向都是这样做的。
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很多劫后余生的鬼子竟然是首接跪地求饶,很多鬼子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兵。
一些战士难免心软,就把这个难题扔给了老马。特别是焦健聪,居然还把鬼子的第36联队的联队长德川庆彦,这个作恶多端的老鬼子押到了他面前。
对此老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下令把这些鬼子兵们都先收容了。
屋漏偏遭逢阴雨,这一仗鬼子俘虏抓了不少,鬼子的装备却没有缴获多少。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林为了确保全歼,提前三天就下令游的电站把水蓄满,还在下游垒起了一个坝。
结果上游放水泄洪,下游又堵上了,导致这场人为制造的洪水威力也是大得惊人,几乎将第36联队的大半人马和连同装备全部卷进了洪水里。
把鬼子卷走了,老马是一点也不心疼。老马心疼的是被卷走的装备和弹药,这可是一个联队的弹药啊。
老马本来还指望着靠着这些弹药,再好生打上一仗,结果全泡汤了。
这次战斗缴获的不多的弹药,也大多受了潮,能不能再打得响也是个未知数,只好全部拉回兵工厂重新装药。
“报告!”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坡下传来,打断了老马的沉思。
只见王豆子领着一群战士抬着几台电台跑了过来,后面还押着几个日本兵,王豆子手里还攥着一个牛皮封面的小本子。
“司令员!”王豆子脸上一道新添的伤疤还在渗血,额角的汗珠混着泥水往下淌,一跑到老马面前就立正敬礼,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我们 我们抓到个硬货!”
老马愣了一下,压下心里的懊悔,往前跨了一步:“什么硬货?慢慢说。”
王豆子指了指被扶着的人 —— 那人身穿日军军装,军衔是上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手腕被绳子捆着,脖子上还挂着个断了线的耳机,显然是刚被抓没多久,还没缓过劲来。
焦健聪的声音更亮了:“我们在下游芦苇丛里搜索的时候,听见有声音,过去一看,这小子正躲在芦苇垛里。见到暴露了,他还想销毁电台,被我们当场按住了!”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战士怀里的铁盒子:“这电台除了外壳磕破了皮,里面的零件都是完好无损!还有这个 ——” 他扬起手里的牛皮本,双手递到老马面前,“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里面全是日文和数字,还有不少表格 像是第36联队的电台密码本!”
“第36联队的电台密码本!”老马的目光 “唰” 地一下亮了,刚才的懊悔像是被一阵风刮走了大半。
他接过那个牛皮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日文,还有用红笔标注的符号,往后翻,每一页都记着数字组合,有的旁边还画着简单的地图标记。
“密码本 完整的?” 老马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抬头看王豆子,眼神里满是确认。
老马盯着手里的密码本,忽然笑了 —— 不是开怀大笑,是那种压在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还捡着了宝贝的欣慰。
他抬手拍了拍王豆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王豆子晃了晃:“好。你们特务团又立了大功!”
有了密码本,就能破译日军的通讯,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补给路线,后续的仗,就能打得更有底了。
老马的目光重新投向河面。
晨曦己经升得更高了,金色的光洒在河面上,湍急的水流好像也柔和了些,不再是刚才那副吞噬一切的模样。
“通知无线电大队,立刻把电台和密码本送过去,让他们确认一下,这是不是鬼子最新的密码!” 老马转过身,语气重新变得沉稳而坚定,“再告诉各部队,清理战场的同时,加强下游警戒,防止还有漏网的鬼子。另外,缴获密码本和电台的事,列为最高机密,”
“是!” 王豆子响亮地回应,转身就要跑着去传达命令。
“等一下!”老马指着远处日军遗弃的营地和散落的物资,对王豆子交待道,“搜集所有能找到的日军旗帜、军装、钢盔,还有那些完好的通讯设备,越多越好!另外,挑选一部分精干的同志,换上缴获的日军服装,在前面的河滩处布置成日军的营地!”
王豆子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置疑,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河滩上便出现了忙碌的景象。
特务团的战士们在废墟中仔细搜寻,将一面面“膏药旗”、一套套沾满血污的日军军装、钢盔都收集起来。
不久,一支特殊的“日军部队”出现在河岸高处。
他们头戴钢盔,身着日军制服,手持缴获的“三八大盖”,看起来和日军的部队一般无二。
不过,这支第36联队的“鬼子”,都是特务团的战士假扮的。
至于日军的营地和周围八路军围攻日军的阵地,在老马的亲自指挥下,也是建得有模有样。
按照老马的指示,战士们还在第36联队的阵地上以及河对岸的一些制高点上,用缴获的日军的装备和器材,做出了许多巨大的、醒目的对空联络标志。
“都布置好了。”杨林跑了过来,低声报告。不过他还是将信将疑,“这样做,能骗过鬼子吗?”
老马没有接话,目光投向远方:“让电台继续监听,特别是监听岗村那边的动静。另外,让无线电大队的战士,用准备好的一部日军的联队部的电台,用日军的频率断断续续的发报,请求增援,并请航空兵空投弹药、重炮的补给。”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对杨林交待道,“请汉期中校帮个忙,这部电台发报的期间,要不间断地实施电子干扰和压制。”
“演戏演全套。”杨林一听,就明白了——老马是想把戏演得逼真一些,好让岗村老鬼子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