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如今倒是对太子看顺眼了不少。
毕竟全皇宫都在尔虞我诈,个个是斗兽,凭什么太子当圣人?
皇帝端起茶盏,“明氏呢?那样的绝色美人你不喜欢?”
谢珩拢在袖子里的手收紧,面上却还是一副薄凉笑意,“自然是喜欢的。”
皇帝见此,以为太子是尝到美色的滋味,不再象从前把自己搞得跟寺庙高僧一样六根清净了。
也是,便是他心中日日夜夜装着一个人,不还是拒绝不了一个又一个送上来的美人吗?
食色性也,身为帝王,为何要控制情欲?
皇帝对太子的改变又满意了一点。
“听说她性子不似传言中的娴静,有点骄纵?”
谢珩皱眉,“在儿臣面前她一向乖巧懂事,满心满眼都是儿臣。”
皇帝意味深长地指了指他,“你啊,经历的女人还是少了,以后就会懂的。”
女人哪个不会装呢?
“不过,她出身高,父兄又是我大周最骁勇善战的将军,骄纵点也无伤大雅,别跟冯氏一样闹出一堆笑话就行。”
“但有一点朕要告诉你,明氏绝不能当太子妃,更不能让她诞下皇孙。”
谢珩心脏紧缩,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不对皇帝露出杀意。
前世他们没的那个孩子,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也是曦儿到最后都无法解开的心结,甚至她可能因此恨他。
皇帝还说什么不要让曦儿生下皇孙。
当谢氏皇族是什么特别高贵的血脉吗?
他还不愿让曦儿承受生育之苦。
只是以后他们是否要孩子,谢珩觉得他说了不算。
谢珩垂眸,平静地问道:“父皇是在怀疑武定侯?”
皇帝摇头,“崇伦是朕的伴读,他忠君认死理,哪怕是死都不会造反的。”
“但他儿子明璟却一点都不肖父,城府极深,还是一头已经长成的狼王。”
皇帝倒是相信太子可以压制住明璟。
可一旦太子出了什么事情,大周怕是再无人可以对付他了。
徜若明曦诞育皇子,整个朝堂说不定就要被明璟把控住在手里。
外戚干政的后果有多严重,老祖宗已经一再用现实例子告诉他们了。
皇帝可不想以后谢氏皇族都被明家人控制,名存实亡。
谢珩沉默了。
若说重生后他最讳莫如深的人是谁,无疑就是明璟了。
那个人,谢珩实在忌惮,偏偏想杀又不能杀。
他不能不在乎曦儿的感受。
皇帝似乎对明璟也挺头疼的,杀又舍不得,不杀又担心着。
“好在他也不是无坚不摧的,武定侯夫人荒唐,明曦几乎是明璟一手带大的,他极其重视这个妹妹,所以,太子你可以宠爱,不,你必须宠爱明曦,但绝不能让她有孕。”
至少在乌泽被灭前,皇家必须稳住明璟,重用明璟。
谢珩死死捏着拳头,又在一瞬放开,抬手躬敬作揖,“儿臣谨记父皇教悔。”
皇帝满意地点头,“服侍你的女人还是少了些,朕叫人再给你选几个侍妾吧。”
“……全凭父皇安排。”
“对了,明曦自小长得玉雪可爱,一入宫你皇祖母就喜欢得不得了,有空你带她去看看你皇祖母,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
一提起太后,皇帝整个人就温和了下来,只是眉眼间藏着愁绪,显然是担心极了太后的病情。
谢珩当做没看到皇帝的异样,“皇祖母洪福齐天,定会百病消退,福寿延绵。”
然而,谢珩心里很清楚,皇祖母熬不过明年的春天了。
他心情微沉。
整个谢氏皇族,谢珩唯一还存着点亲情的人就只有皇太后了。
……
景仁宫的事情没意外地闹上了朝堂。
有人骂冯侧妃不孝,竟敢以死顶撞身为婆婆的皇后娘娘,还损了皇孙,私德堪忧,实在不配为东宫侧妃。
有人骂皇后不慈,竟逼得儿媳去死,还害了皇孙,哪有一国之母的气度?怎么母仪天下?
也有人骂施良媛,说是事情就由她而起的……
冯家捶胸顿足,那可是“太子”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皇长孙啊!
冯家都没法想象那时候他们能有多风光。
现在就这么没了。
皇后和恩国公府还企图把所有脏水泼到冯家身上来。
欺人太甚!
连稳如老狗的冯太傅都忍不住了。
恩国公也不惯着这些酸儒,粗鲁地脱下鞋,在朝堂就跟冯家人干仗起来。
后面,施御史也领着几个手下添加了进来。
整个早朝直接就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被气得不行,甩袖不管了,把烂摊子留给了太子。
谢珩站在白玉阶上,抱臂看着他们打成一团。
等他们打完了,他才命锦衣卫,该抬出去的抬出去,该轰出去的轰出去,并命他们明日上疏请罪。
谁不给一个说服他的理由,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众参与打架的官员:“……”
他们不敢蛐蛐太子严厉,只能把恨意和火气往仇家身上发泄,誓要与其不死不休。
尤其是冯家和恩国公府,脸红脖子粗,那架势如同掘了对方的祖坟。
……
“奴才给娘娘请安。”
东宫门口,披着火红大氅的少女站在油纸伞下。
天空雪花纷飞,她似那等待外出丈夫归家的小媳妇。
谢珩快步朝她走过去,紧张地握住她的小手,“怎么站在这里?”
是谁给她委屈受了?
冬日里,明曦格外喜欢他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时候比暖手炉好用多了。
她笑意温软,“刚刚听全禄说,朝堂上的大臣们打了起来,我担心殿下,就想着出来等你回家。”
谢珩的心脏瞬间软成一团,又暖又涩,“是孤不好,让你担心了。”
少女摇头,明眸似璀灿的星辰,“殿下没事就好。”
谢珩接过听若手里的伞,另一只手温柔地揽着她的腰肢,往步辇上走。
“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人来找孤就行,天这么冷,你在这里吹着寒风,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谢珩将她冰凉的小手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