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尘谷的出口比想象中更近,或许是山魂那缕本源之力在暗中指引,苏沐雪扶着王猛穿过最后一道狭窄的石缝时,正午的阳光恰好斜斜地打在两人身上,暖得让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谷外是一片平缓的坡地,生长着几株尚未被暗影污染的古松,松针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墨绿色。远处的碎片山依旧沉默地卧在云层下,只是此刻望去,那些散落的巨石仿佛少了几分狰狞,多了些等待被唤醒的沉郁。
“就在这里歇歇吧。”苏沐雪扶着王猛在一棵古松下坐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伤口。她从行囊里翻出最后几块净灵石,按照疗伤的法门在两人周围布下一个简易的聚灵阵,“这附近灵力流动还算平稳,暂时不会有危险。”
王猛靠在松树干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松脂清香的空气,胸口的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看着苏沐雪专注布置阵法的侧脸,她的额角还沾着些许尘土,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日的奔波与担忧让她消耗极大。
“辛苦你了。”王猛轻声道,抬手想替她拂去额角的尘土,却因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苏沐雪连忙按住他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养伤。”指尖触到他手背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她的眼圈微微泛红,“都怪我,如果当时我没有直接冲进魂渊,或许能早点察觉到你的危险。”
“傻丫头。”王猛笑了笑,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暖意,“你找到山魂才是最关键的事。再说,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了那些三头熊的点心。”
他举起右手,玄铁戒指在阳光下泛着暗淡却坚韧的光泽:“你看,‘同辉’还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沐雪望着戒指上若隐若现的“同辉”二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石心,青碧色的“共护”纹路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她突然想起山魂在魂渊中说的话——“光影相济,方得始终”,此刻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所谓双生,从来不是一方守护另一方,而是在彼此需要时,总能成为对方最坚实的依靠。
“对了,山魂前辈说,它的本源之力不仅能帮我们感知方位,或许还能净化信物里的黑气。”苏沐雪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石心贴近王猛的戒指。
青碧色的光芒与戒指上微弱的银光缓缓交融,石心中那缕灰白的本源之力如同一条游丝,小心翼翼地探入戒指内部。王猛清晰地感觉到,那丝盘踞在戒指深处的黑气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蜷缩起来,发出无声的嘶吼。
“有用!”苏沐雪眼睛一亮,更加专注地引导着本源之力。
灰白之力如同温柔的水流,一点点包裹住那团黑气,耐心地渗透、净化。黑气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顺着戒指的纹路消散在空气中。戒指上的“同辉”二字重新亮起,虽然光芒依旧柔和,却比之前纯净了许多。
“轮到你的石心了。”王猛忍着疼痛,将戒指贴向石心。这一次,无需刻意引导,戒指中的“同辉”之力便主动与石心共鸣,银色光流如同信使,带着净化后的平和气息,涌入石心内部。
石心中的黑气同样被迅速净化,“共护”的纹路在青碧色光芒中舒展,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石心与戒指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完美的圆环,随后缓缓内敛,回归信物之中。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只觉得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之前因强行催动力量造成的滞涩感一扫而空。
“看来这才是‘同辉共护’的真正用法。”王猛感受着戒指中重新涌动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单打独斗或许能发挥八成力量,但彼此共鸣时,才能触及真正的本源。”
苏沐雪点头,将石心收起:“山魂前辈说,我们是苍梧山最后的希望。这句话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或许不是说我们有多强,而是只有双生信物的持有者,才能完成光影与山魂的盟约,彻底根除暗影。”
她从怀中取出《石语纪要》,古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之前在魂渊只顾着担心你,没来得及细看后面的内容。现在我们正好趁着疗伤的时间,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线索。”
王猛也将《流光术》古卷取出,两本古卷刚一靠近,便同时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王猛惊讶地发现,《流光术》的最后几页原本是空白的,此刻竟浮现出几行新的字迹,与《石语纪要》后半部分的记载隐隐呼应。
“这是……”苏沐雪凑近细看,眼中渐渐露出震惊之色,“《石语纪要》后面记载的,是山魂与那位光影神只当年封印暗影的完整仪式,而《流光术》新增的内容,竟然是仪式所需的光影术法!”
王猛迅速浏览着《流光术》的新内容,越看越是心惊。这些术法远比他之前掌握的精妙复杂,不仅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更需要与“共护”之力完美配合,每一个手印、每一段口诀都与《石语纪要》中的仪式步骤严丝合缝。
“难怪之前总觉得《流光术》像是少了一半。”王猛恍然大悟,“原来它和《石语纪要》本就是一体,只有双生信物共鸣时,才能解锁完整的内容。”
苏沐雪指着《石语纪要》中的一幅插图:“你看这里,仪式的关键在于‘三魂共鸣’——光影之力、山魂本源,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守护者的灵魂’。”
“守护者的灵魂?”王猛皱眉,“难道是指我们?”
“很有可能。”苏沐雪点头,“记载里说,暗影的核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依附于负面情绪的执念,想要彻底净化它,必须用纯粹的守护意志作为引信,配合光影与山魂的力量,才能将其从根源上抹去。”
她合上古卷,看向远处的碎片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暗影要操控碎片山重组——它需要借助山魂的躯壳,将自己的执念实体化。一旦成功,就算我们能暂时击溃它,它也能依附其他负面情绪重生。”
王猛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它完成实体化之前,启动这个封印仪式?”
“是净化仪式。”苏沐雪纠正道,“山魂前辈说,暗影最初也是苍梧山的一部分,是山魂在漫长岁月中滋生的负面情绪所化。那位光影神只当年没有选择彻底毁灭它,而是封印,或许就是想给它一个被净化的机会。”
“负面情绪所化……”王猛若有所思,“那岂不是说,只要还有生灵存在,就可能滋生新的暗影?”
“所以才需要‘共护’的意志。”苏沐雪的目光变得坚定,“记载里说,真正的守护不是消灭黑暗,而是用光明与韧性,让黑暗无法蔓延。就像这山谷里的古松,就算周围都是暗影,也能守住自己的那片绿意。”
两人正说着,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远处的碎片山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轰鸣。王猛和苏沐雪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
“是碎片山那边!”苏沐雪脸色微变,“难道暗影又在搞鬼?”
王猛凝神感应,戒指中与石心的共鸣平稳如常,没有传来危险的警示,但他能感觉到,碎片山方向的灵力场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暗影的气息。”王猛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那股力量……很古老,很磅礴,带着山魂的气息,却又更加狂暴。”
苏沐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翻开《石语纪要》:“这里有段记载!苍梧山崩碎时,山魂将大部分力量封印在碎片之中,每当有外力试图强行重组碎片,被封印的力量就会产生反噬,引发‘碎山怒涛’!”
“碎山怒涛?”
“是山魂的本能防御机制。”苏沐雪快速解读着文字,“当碎片受到非自愿的重组时,蕴藏在碎片中的力量会失控爆发,形成席卷整座山脉的能量风暴。如果风暴持续下去,不仅会彻底摧毁碎片山,还会波及周边的所有生灵!”
王猛脸色骤变:“是之前那些黑雾手臂!它们强行拉扯碎片,触发了碎山怒涛!”
“暗影肯定是故意的!”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它知道自己无法直接操控山魂,就想利用碎山怒涛毁灭一切!”
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密集,大地的震动也愈发强烈,天空中开始聚集起灰黑色的云层,云层中电光闪烁,隐隐有雷霆滚动。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碎片山方向传来,仿佛整座山脉都在愤怒地咆哮。
“我们必须去阻止它!”王猛当机立断,虽然伤势尚未痊愈,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犹豫,“碎山怒涛的根源是失控的山魂之力,或许只有我们能安抚它。”
苏沐雪点头,将《石语纪要》和净灵石收好:“《石语纪要》里说,平息碎山怒涛需要双生信物共鸣,以‘同辉共护’之力引导山魂力量回归本源。但记载里没有说具体该怎么做,我们只能边走边想。”
王猛扶着苏沐雪的肩膀,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力量:“没关系,我们还有彼此。”
戒指与石心同时亮起,银色与青碧色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将两人笼罩其中。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分开,而是并肩朝着碎片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沿途的景象越来越混乱,地面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碎石从山坡上滚落,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一些低阶的妖兽在恐惧中四处奔逃,却往往被突然爆发的能量乱流撕碎,化作漫天血雾。
越是靠近碎片山,那股狂暴的力量就越是清晰。王猛能看到,那些散落在山谷中的巨大碎片正在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那是山魂封印的力量在失控暴走。碎片之间的空气被扭曲,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前面!”苏沐雪指着碎片山的中心区域,那里的能量波动最为剧烈,无数道金色的能量光柱从碎片中冲天而起,与天空中的雷云相接,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人艰难地在能量乱流中穿行,“同辉”与“共护”的光芒形成的护罩不断受到冲击,光芒忽明忽暗。王猛能感觉到,戒指中的力量正在快速消耗,苏沐雪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这样下去我们根本靠近不了中心!”苏沐雪咬着牙,努力维持着护罩,“这些能量乱流太狂暴了,我们的力量被不断削弱!”
王猛看着那些冲天的金色光柱,突然想起了《流光术》新增的内容:“等等!《流光术》里说,光影之力能引导能量流动,而非强行抵抗。‘同辉’的真谛不是破,而是引!”
他拉着苏沐雪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沐雪,相信我!我们试着放弃防御,让‘同辉’与‘共护’的力量融入这些能量乱流,引导它们,而不是对抗它们!”
苏沐雪愣住了:“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一旦被乱流吞噬,我们会粉身碎骨的!”
“山魂的力量本质是守护,这些乱流只是失控的守护之力,并非恶意。”王猛握住她的手,戒指与石心在两人掌心相贴,“你还记得山精吗?它们最初也攻击你,但石心的共鸣让它们认出了同伴。这些山魂之力也一样,它们会认出‘同辉共护’的。”
苏沐雪看着王猛眼中的信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两人同时撤去护罩,将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信物之中。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凝聚力量,而是任由银色与青碧色的光芒自然流淌,如同两条温柔的溪流,缓缓汇入周围狂暴的金色能量乱流之中。
起初,金色乱流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两道光芒,试图将它们撕碎。王猛和苏沐雪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要将他们的经脉撕裂,剧痛让两人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稳住!”王猛咬着牙,用意念传递着自己的决心,“让它们感受到我们的意志!我们不是来抢夺,而是来帮忙的!”
苏沐雪闭上眼睛,将“共护”的守护意志融入石心的光芒之中。她想象着苍梧山昔日的荣光,想象着山魂庇佑生灵的温柔,想象着与王猛并肩作战的坚定。
青碧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柔和,如同母亲的手,轻轻安抚着狂暴的金色乱流。
与此同时,王猛也将“同辉”的共鸣意志注入戒指的银光之中。他想象着光影与山魂的盟约,想象着彼此信任、彼此成就的默契,想象着驱散黑暗、守护光明的决心。
银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纯粹,如同清澈的溪流,引导着金色乱流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流动。
奇迹发生了。
那些狂暴的金色能量乱流在两道光芒的安抚与引导下,渐渐平息了下来。它们不再冲击,而是开始围绕着银青光晕旋转,像是找到了归宿的孩子。金色光柱的冲天之势逐渐减弱,天空中的雷云也开始散去,雷霆声变得越来越遥远。
王猛和苏沐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与震撼。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整座碎片山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那些散落的碎片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充满了生命力的个体,它们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与渴望。
“引导它们回归本源……”苏沐雪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与山魂共鸣的温柔。
两人并肩向前走去,银青光晕所过之处,金色的能量乱流如同温顺的羊群,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朝着碎片山的中心区域汇聚。那些散落的巨石不再震动,表面的金色纹路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在等待着指引。
当他们走到碎片山的中心——也就是当年苍梧山崩碎的原点时,所有的金色能量都汇聚到了这里,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颗微弱的光点,那是山魂最本源的意识,正被狂暴的能量包裹,痛苦地颤抖着。
“就是这里。”王猛深吸一口气,与苏沐雪同时举起手中的信物。
“同辉共护,引魂归位!”
两人同时低喝,戒指与石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银色与青碧色的光流如同两条巨龙,盘旋着冲入金色的能量漩涡之中。
这一次,没有对抗,没有冲突,只有完美的融合。
银青光流引导着金色能量,如同梳理乱麻般,将那些失控的力量一点点抚平、归位。漩涡中心的光点在银青光流的滋养下,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散发出温暖而强大的气息。
天空中的雷云彻底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在碎片山上,金色的能量乱流缓缓融入那些散落的巨石之中,碎片表面的纹路亮起柔和的光芒,虽然依旧是碎片,却不再散发暴戾之气,反而充满了平和与安宁。
碎山怒涛,平息了。
王猛和苏沐雪几乎同时脱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他们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看着眼前平静下来的碎片山,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光芒从碎片山中心升起,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正是山魂的意识体。此刻的山魂不再虚弱,光芒中充满了感激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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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山魂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千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平静。”
王猛勉强笑了笑:“这只是暂时的,暗影还没解决。”
“它已经跑不远了。”山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碎山怒涛虽然被你们平息,但也耗尽了它操控黑雾的力量。现在的它,只是一缕残缺的执念,躲在山脉的某个角落,等待恢复的机会。”
山魂的光影缓缓飘到两人面前:“但你们不能掉以轻心。暗影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和诱惑,它会寻找你们最脆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苏沐雪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净化仪式需要准备吗?”
“需要。”山魂点头,“仪式需要在月满之夜进行,那时光影之力最为强盛。你们还有三天时间,需要找到三样东西——当年光影神只使用过的‘星辉盏’,山灵一族传承的‘地脉珠’,以及……你们自己真正的‘守护之心’。”
“星辉盏和地脉珠在哪里?”王猛问道。
“星辉盏在蚀骨林深处的月神祠,地脉珠在山精守护的灵泉之下。”山魂的光影开始变得透明,“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等等!”苏沐雪急忙喊道,“守护之心……是什么?”
山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消散在空气中:“当你们找到另外两样东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