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明天可以主动邀请莉莉和悠悠一起玩。”苏慕言帮她擦干眼泪，“告诉她们，你们三个可以都是好朋友。真正的朋友会理解的。”
“可是……如果她们不愿意呢？”
“那就慢慢的来。”苏慕言吻了吻她的额头，“星星，交朋友就像学走路，一开始可能会摔跤，但是多试几次，总会找到方法的。最重要的是，不要因为害怕摔跤，就不敢迈出脚步。”
星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了他肩窝里。
哭声渐渐停了，但是情绪依然很低落。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了家的方向。
苏慕言看着后视镜里依然蔫蔫的星星，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为星星的细腻和善良心疼。
这孩子总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
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星星的成长进入了新阶段：从适应基本生活，到学习处理更复杂的人际关系。
而在这个阶段，他能做的，除了倾听和引导，似乎还需要给她创造更多的机会。
去接触更多的人，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去积累与人相处的经验和自信。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了。
也许，林森之前提过的那件事，是该认真考虑的时候了。
晚饭时，星星吃得比平时少了一些。
张奶奶特意做的虾仁蒸蛋，她也只吃了小半碗。
“是不是不舒服？”张奶奶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
星星摇了摇头：“，奶奶，我不饿。”
苏慕言和张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
饭后，张奶奶收拾厨房，苏慕言带着星星去洗澡。
热水的蒸汽让浴室变得朦胧，星星坐在儿童浴盆里，任由哥哥给她洗头发，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星星，”苏慕言挤了些沐浴露，打出泡泡，“你知道哥哥小时候，是怎么交朋友的吗？”
星星抬起头，泡泡沾在睫毛上：“怎么交的？”
“哥哥小时候很害羞的，不敢主动和别人说话。”苏慕言一边给她搓背，一边回忆，“上小学的第一天，我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的小朋友玩。”
“那后来呢？”
“后来啊，音乐老师发现我喜欢唱歌，就让我在班级活动上表演。”苏慕言微笑，“我唱完之后，有几个小朋友过来跟我说，我唱得真好听。我们就从聊音乐开始，慢慢的成了好朋友。”
星星安静地听着，泡泡小船在她手心里飘来飘去。
“所以，交朋友有时候需要一个开始。”苏慕言帮她冲掉泡沫，“一个共同的兴趣，或者一次合作的机会。有了开始，后面就容易多了。”
擦干了身体，换上睡衣，吹干头发。
星星被包裹在柔软的毛巾被里，抱回了房间。
苏慕言像往常一样，准备给她读睡前故事。
但是今天星星选了不一样的绘本。
《我有友情要出租》。
故事讲了一只孤单的大猩猩，通过“出租友情”的方式，最终找到了真正朋友的故事。
读到最后一页，大猩猩和小老鼠并肩坐在树下看夕阳时，星星小声问：“哥哥，友情真的可以出租吗？”
“不能。”苏慕言合上书，“真正的友情是不能用钱买的。但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时候我们需要主动一点，给别人一个了解我们的机会。”
他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昏黄的光线里，星星的眼睛像是浸在水里的星星。
“哥哥，”她犹豫着开口，“如果我变得更勇敢……更开朗……是不是就能交到更多的朋友了？”
这个问题问得苏慕言心头一酸。
他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星星已经很勇敢了。而且，交朋友的数量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有一两个真心的好朋友，比有一百个普通朋友更幸福。”
“可是……”星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想有很多人喜欢我……像大家喜欢哥哥一样……”
苏慕言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星星今天所有情绪的根源。
不仅仅是交朋友的困惑，更是一种对“被喜欢”“被接纳”的渴望。
她看到他站在聚光灯下，被千万人喜爱，潜意识里也希望能获得同样的认可。
而幼儿园这个小社会，就是她最初尝试的舞台。
“星星，”他在黑暗里轻声说，“每一个人获得喜欢的方式都不一样。哥哥通过唱歌，有的人通过画画，有的人通过讲故事。重要的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然后真诚地去做。”
怀里的小身体动了动，没有回应。
“而且，”苏慕言继续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哥哥都最喜欢星星。张奶奶、爷爷、莉莉……所有真正爱你的人，喜欢的都是最真实的你。不需要改变，做自己就好。”
良久，星星才小声说：“……嗯。”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
但是苏慕言却失眠了。
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那些亮着的窗户后面，有多少孩子正在经历和星星一样的烦恼？
有多少小小的心，在人际关系的迷宫里跌跌撞撞？
而他，又能为他的小星星做些什么呢？
周二下午三点，苏慕言的工作室。
空气中飘散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和纸张特有的味道。
林森坐在办公桌的对面，面前摊开了三份装订整齐的文件。
“按照你的要求，筛选了三家。”林森将文件推了过来，“都是京城口碑最好的儿童艺术培训机构，侧重不同，但是共同点是：小班教学、师资过硬、隐私保护很到位。”
苏慕言拿起最上面那份。
封面印着“彩虹艺术工坊”的字样，里面详细列出了课程体系、教师资质、环境照片，甚至还有往期学员的作品展示。
他翻看着，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不满意？”林森问。
“不是。”苏慕言放下文件，靠回椅背，“只是在想……这样是不是太刻意了。”
林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等着下文。
“星星喜欢画画，这我知道。”苏慕言的目光看着林森，“但是把她送进一个‘最好’的培训班，请‘最好’的老师，是不是在无形中给了她压力？四岁半的孩子，兴趣不应该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吗？”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