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菩提老祖”四字，孙悟空瞳孔骤缩，仿佛触及心底最深的禁忌。
他双目如电，死死盯住苏阳，周身气息骤然凝重，那一眼中，竟隐隐浮起杀机。
“这灵明石猴倒是有趣，不过道破真相而已，反应却如此激烈。”
后土娘娘冷眼旁观，声音如霜雪般清寒：“若非你先开口，此猴早已形神俱灭。地府一闹，血案未偿，我至今未曾忘怀。”
孙悟空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苏阳身上。
“你给我说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压抑的震动，“为何你会知晓我师尊之事？”
当年离别之际，菩提老祖曾严令禁止他提及师门名号，更不得泄露修行之地。
自那日离开方寸山后，孙悟空虽无数次在月下忆起恩师，却始终守口如瓶，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半句。
但他并不知道，在那些高居洪荒顶层的存在眼中，他的沉默毫无意义。
那所谓的秘密，不过是早已摊开在天机台前的一纸旧文，无人在意藏与不藏。
“斜月三星洞，方寸山。”
苏阳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目光澄澈，“那是你学艺之地，可还记得？”
“你怎么可能知道？”
孙悟空声音陡然绷紧，眼中惊意翻涌，“这些事……俺老孙从未告与第三人！”
“你晓得俺老孙的师父叫菩提老祖，这不稀奇。”孙悟空目光如电，直视苏阳，“当年在天庭，俺也见过他一面，名号传开，并非秘密。”
“可你怎么会知道，俺是在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学艺？那个地方，隐于云雾之间，连天机都难查。”
苏阳嘴角微扬，笑意轻浮却深不可测。“你想不明白的事，在我眼里不过是摊开的卷轴。洪荒之中，没有我想藏而藏不住的事，也没有我想知却探不到的真相。”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不只是一个人，孙悟空。你是被注视的存在，是无数大能心中早有定论的一枚棋子。你在何处出生，拜于何人门下，走过的每一步，都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
孙悟空瞳孔一缩，浑身毛发似乎微微炸起。
“你说俺是别人算计出来的？”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说那西方二圣，准提与接引，早就盯上了俺？”
“不错。”苏阳点头，“他们等你出世，等你成长，等你大闹天宫，再等你被压五指山。一切，皆在局中。”
“为何？”孙悟空双拳紧握，眼中火光跃动，“俺不过是一只石猴，从石头里蹦出来，凭本事闯出一番名堂，凭什么成了他们的棋子？”
苏阳轻笑一声，抬头望向灰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岁月长河。
“因为你本不该存在。”他说，“你的诞生，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拨动了命运之轮。你的根脚、你的资质、你所学的法术，全都太过完美完美得不像自然生成。”
“而在洪荒，凡是太完美的东西，背后总有推手。”
孙悟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你刚才说，不止你知道俺的来历，三界之中许多大神通者也都心知肚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阳转过头，目光平静如水：“意思是，你的故事，从来就不是秘密。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就像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你也一直活在一层薄纱之后。”
“现在，我要掀开那层纱。”
孙悟空呼吸微滞。
“听好了。”苏阳缓缓道，“在几十个纪元以前，天地未定，大道混乱。那时的世界，和今日完全不同。”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开始倒流。
一幅幅画面在虚空中浮现，如同星辰点亮夜幕。
孙悟空瞪大双眼，只见混沌初开，阴阳未分，一座古老道场立于虚空之中，其匾额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那些他曾以为属于自己的记忆，此刻竟像是被人提前写好的剧本。
“远古时期，洪荒尚未崩解，天地完整如一，那时的世界与今日截然不同。彼时的洪荒，尚无裂痕，万物归于一体。”
“你可知晓，如今的洪荒大地，已分为四大域界？”
苏阳轻笑，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孙悟空挠了挠头，咧嘴道：“俺老孙只晓得自己出身花果山水帘洞，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既如此，我便为你讲上一回。”
苏阳寻了处平坦之地，袖袍一挥，三张石椅凭空浮现。他坐下后，抬眼望向天际，缓缓开口：“当今洪荒，由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四地构成。”
“此四洲，便是洪荒现存的所有陆土。至于四海之外零星散布的仙岛，虽有灵气氤氲，却皆为他人所据，不属洪荒本源。”
他语气微顿，继而说道：“洪荒何以分裂至此？根源在于数十个纪元前的一场浩劫。”
“那一战，天塌地陷，群圣陨落，洪荒自此破碎。而引发这场灾变的核心之物，名为‘封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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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榜与你关联不大，我要说的，是你最初的起源。”
“那时的你，并非灵猴，不过是一块五彩石，静卧于东海之滨。”
孙悟空默默听着，双目炯炯，似有星光跃动。
他不再嬉笑，神情专注，仿佛被一段久远的记忆牵引。
“那个年代，被称为封神时代。因诸位圣人门下道统纷争不断，天地间煞气渐聚。”
“煞气成劫，演化为一场席卷洪荒的大难，史称‘封神大劫’。”
苏阳言罢，瞥向孙悟空。只见其眉头紧锁，满脸茫然。
但苏阳并不在意。他无需对方理解，只愿将真相尽数托出。
“大劫将近尾声之际，截教之主通天教主，位列三清之一，于地仙界的界牌关布下诛仙剑阵。”
“那阵法需诛仙四剑与阵图合一方可启动。一旦成阵，除非四位圣人联手，否则无人可破。”
“远古一役，元始天尊与太清老子联手施法，仍无法攻破通天教主所布下的诛仙剑阵。”
“无奈之下，元始天尊只得向外求援，亲自请来了西方二圣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以因果为契，以情分为由，终于说动二人出手相助。”
“那一战，四圣齐出，天地崩裂，地仙界震荡不休，亿万里洪荒疆域为之动摇。”
“圣人本应超然物外，无欲无争。”
“可那一战中，圣威肆虐三界，法则乱流横扫八荒，洪荒世界几乎当场瓦解。若非鸿钧道祖及时现身，后果不堪设想。”
“天道之力缓缓运转，终将破碎的天地重新归位。鸿钧道祖亦将通天教主带回紫霄宫，禁足于内，不得再入尘世纷争。”
“但那一战留下的伤痕，并未就此消散。洪荒天穹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仿佛苍天睁开了残破之眼。”
“混沌之气如潮水般灌入，侵蚀万物生灵。无数生灵在混乱中灰飞烟灭，山河失色，大地哀鸣。”
“就在众生濒临绝望之际，一位悲悯苍生的大能挺身而出。”
“她正是人族之母，女娲娘娘。”
“她取当年造人所剩的九天息壤为基，融合自身圣人伟力，炼化出一片遮天幕帘。”
“又采五彩神石，一寸一寸修补那苍天裂痕，终将混沌隔绝于外。”
话音落下，苏阳目光转向孙悟空，语气平静：“当年女娲补天之后，遗落一块未曾用尽的五色神石，一直静静躺在东胜神州傲来国的花果山上。”
“而你，正是从那块石头之中孕育而出。”
孙悟空瞳孔微缩，眼中掠过惊涛骇浪。
原来自己的来历，竟与补天遗石息息相关？
那块被弃于山野的神石，竟是自己诞生的根源？
他凝视苏阳，声音低沉：“你说的是俺的出身，可这和那些圣人图谋于我，又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苏阳轻笑，“若无这段前缘，我又何必提及往事。”
“因果如丝，环环相扣。你想知道诛仙剑阵最终是如何被破的吗？”
听到苏阳的疑问，孙悟空一时无言，目光低垂片刻后抬头望向对方。“那位名为元始天尊的圣人，提议向西方求援，于是请来了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他缓缓说道。
“正是如此。”
苏阳嘴角轻扬，语气平静：“元始天尊也因此背负了一段因果。”
“正因这份因果牵连，他不得不协助西方二圣，推动西方世界的兴盛。”
“而你，正是他们布局中的关键人物，是注定要成就西方昌隆的存在。”
孙悟空皱眉思索，仍觉不解。他的诞生，与这宏大的天地棋局究竟有何关联？
苏阳不急不躁，继续道：“灵明石猴，乃混沌初开时四大神猴之一。其余三位，分别是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和六耳猕猴。”
“那六耳猕猴，传闻中能听天音，察万物之理，知过去未来，洪荒之中无论何等隐秘对话，皆难逃其耳。”
“当年紫霄宫中，鸿钧讲道，六耳潜听，道祖察觉后降下法旨，从此世间多了一句‘法不传六耳’。”
“至于通臂猿猴，可握日月，缩山川，推演吉凶，翻弄乾坤。可惜在封神一战中陨落，因其神通广大，魂魄被录入封神榜，如今供职于天庭。”
“赤尻马猴，则通晓阴阳，熟稔人世法则，擅长趋吉避祸，长生延命。此猴至今未现踪影，似已隐匿于天地缝隙之间，连圣人也难以寻其行迹。”
苏阳眼神微凝，落在孙悟空身上：“你，便是那第四位灵明石猴。”
“你自补天石中孕育而出，得灵智，赋形体，看似偶然，实则步步在算计之内。”
“你还记得为何会离开花果山，远渡重洋去寻仙访道吗？”
他望着眼前的石猴，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
孙悟空眉头紧锁，摇头道：“我不过为求长生，惧生死流转，这才踏上寻道之路。你说的这些，似乎并无干系。”
“并非如此。”
苏阳轻轻一笑：“你踏上寻道之途，并非全然出于本心。背后，早有圣人布下因果之网，牵引着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