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念在你一声‘姐姐’叫得甜，我便留下。最近也正不想动。”
她顿了顿，眸光温和：“你们去便是，这方寸之地，你走时什么样，归时仍那样。”
“多谢姐姐。”
苏阳颔首，转头望向狠人大帝，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走吧，去看看那只猴子，如今被困成何模样。”
狠人大帝默然点头，脚步一动，便跟了上去。
后土娘娘立于原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心中暗想：“这孩子，带个美人同行也就罢了，偏偏连镇元子也拉上，这般机缘，何必分他一杯羹？”
她虽不解，却还是抬步追去。
刚踏出客栈，后土便挥袖施法，一道朦胧雾气笼罩住苏阳与镇元子，“出门办事，身份还是隐去为妙。”
“说得是。”
苏阳一笑，身形如风，刹那间已化作流光，直奔五指山而去。
洪荒之外，混沌无垠。
黑暗如海，翻涌不息。深处之中，风暴呼啸，乱流纵横，空间碎片如尘般崩塌。
就在那死寂深处，竟有一株翠绿柳树静静悬浮。
它没有根系，不依土地，仿佛自虚空中诞生，凌驾于万物之上。
此树，正是昔日三千混沌魔神中的空间之祖扬眉老祖的本体。
忽然，柳枝微颤，一双眼缓缓睁开。
“上次现身，倒是惊动了盘古一丝警觉。”扬眉低语，似笑非笑。
一股探查之力扫过混沌，他并未动怒，反倒唇角微扬。
就在此时，虚空裂开，一人缓步走出。
见到来人，扬眉神色一冷：“终于坐不住了？”
那人未答，只是遥望远方那里，正是洪荒所在的方向。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漂泊太久，终究，有些想念那片天地了。”
“你走便是，没什么可拦着的。”
扬眉老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是你刚以斩三尸之法踏入圣境，根基未稳，若突然现身洪荒，动静太大，难免引来纷争。”
“我明白。”
男子低语，目光平静，“此来并非要归去，只是想借老祖身边裂开的虚空缝隙，远远看一眼那片天地。”
“用不了太久，你会再踏足那里的。”
扬眉老祖嘴角微扬，眼神深远，“眼下最要紧的，是掌控住自身的力量。别让人提起你是我的传人时，只摇头叹气。”
“堂堂空间魔神门下，就教出这么个水准？”他轻轻哼了一声，“传出去，我都嫌寒碜。”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怕是要惊得魂飞魄散。
斩三尸而成的圣人，在整个洪荒都堪称绝巅，竟被说成不够看？
那位唯一的三尸圣人，早已与天道相融，成为盘古意志的化身，凌驾万灵之上。
而如今，这般境界在扬眉口中，竟还不够格？
男子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凝望那破碎虚空中映出的一角世界。
山河壮丽，云海翻腾，苍茫大地延展无垠。
他低声呢喃：“真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东胜神洲，群峰深处。
一条通往南方的大道曾贯穿此地，如今却被骤然耸立的巨岭拦腰截断。
山势陡峭，雾气缭绕，无人能轻易翻越，久而久之，道路荒废，行人绝迹。
只有附近零星村落的人知道这山下，压着一个妖怪。
那妖生得一副雷公嘴，满脸绒毛，却能说人话，常高呼自己乃是花果山出身、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因反上天庭，触怒佛祖，才被镇于此山之下。
起初村民惧他凶相，避之不及；后来见他动弹不得，言语间又透着落寞，便渐渐生出怜意。
偶有牧童路过，会摘些野果放在石缝边，笑着喊一句：“大圣，吃点东西吧！”
但他们全然不知，这片土地的世间，早已扭曲错乱。
受圣人法力余波影响，山中一日，外界不过片刻。
这里流逝的速度，比外面快了二十倍不止。
外界才过了一个多月，山中已悄然走过五十多年。
当年那个牵着牛儿奔跑在山野间的少年，如今胡须已花白，额角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半世纪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孙悟空被压在这五指山中已有五十载。心中那点微弱的期盼，早已被时间磨得所剩无几。他清楚得很，若非命中注定的机缘降临，自己恐怕将永远埋葬于这山石之下。
山顶之上，一道金色梵文熠熠生辉，那是佛门高人留下的封印咒语。正因有此真言镇守，纵使他筋骨未损、法力尚存，也无法挣脱半分。
这山，在他全盛之时，不过一棒便可碎为尘土。
可如今，它不再只是一座山，而是化作了佛法威能的象征。与其说是五指山压住了他的身躯，不如说是那道金光闪闪的经文锁住了他的命运。
他曾多次恳求路过山脚的牧童，求他们攀上峰顶，试着将那符文抹除。
可每次回应他的，都是同样的答案那高悬于云端的真言，如同与天地同生，任凭凡人如何触碰，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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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孙悟空只能仰头望天，喉间泛起苦涩。
在他心底，自己本是受辱之人，何罪之有？为何承受惩戒的偏偏是他？
“老天爷啊，你怎如此偏心？如来！若有朝一日俺老孙重见天日，定要踏破你灵山殿门，叫你也尝尝这无边苦楚！”
但苍穹寂静，没有雷霆，没有回应，仿佛世间从未响起过这声怒吼。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身旁那棵桃树，春来花开，秋至果落，年年岁岁，循环往复。
他已经记不清，那树开过多少次花，结过多少回果。
这一日，晨光朦胧，细雨无声飘落。
水珠顺着发梢滴下，他勉强挪动肩膀，借着身前几片叶子挡些雨水。
就在此时，三道身影踏雨而来，停驻在山脚。
三人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齐天大圣，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想当年大闹天宫，搅得三界震动，玉帝失色。
而今呢？堂堂美猴王，竟蜷缩在山石缝隙之间，为了一片树叶遮雨而费尽力气。
花果山的威名，齐天大圣的豪气，此刻全都沉入了泥泞。
“呵呵。”
苏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缓步朝着那被压在山下的身影走去。
五指山下，风沙轻扬。
孙悟空虽被压于山体之下，但六识未损，耳力依旧敏锐。忽闻一声冷笑划破寂静，他微微一怔，随即抬眼望去，只见苏阳正立于不远处，目光淡漠。
“你是那天在凌霄殿里站着的那个？”
猴子眯起双眼，语气中带着戒备，“来这儿做什么？专程瞧我出丑？”
“倒也没那个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