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试炼的消息像阵急雨,一夜之间漫过青云宗的每片竹影。演武场旁的公告栏前挤满了弟子,青灰色的衣袍在晨风中挤成涌动的浪潮,我踮着脚从人群缝隙里望去,“浅滩秘境”四个墨字刻在朱红木板上,笔锋间似裹着灵气,连周遭的空气都多了几分躁动。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袋里的《太玄感应篇》竹简硌着掌心,还有三枚淬体丹的余温透过绸布传来。这是长老赏赐的机缘,也是我闯秘境的底气。正看得入神,一道带着爽朗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靖楠,没想到你也报名了!”
我回头,撞进赵林亮晶晶的眼睛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外门青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后山猎妖时,为护着刚入门的弟子,被青纹蛇咬到留下的。旁边的孙浩也凑过来,他比赵林矮些,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提前备好的驱虫粉和疗伤药,鼻尖沾着点草木灰,显然是刚从药圃回来。
“一起组队?”赵林搓着手,语气里满是期待,指节因兴奋微微发红,“浅滩秘境里多的是一阶妖兽和基础灵草,咱们三个联手,不管是遇着火尾灵狐还是青纹蛇,都有个照应。”
我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修仙之路虽需独行,但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赵林的《金刚诀》练得扎实,能扛能打;孙浩精通草木辨识,还会简单的疗伤术,有他们在,确实稳妥得多。孙浩立马打开布包,掏出张皱巴巴的兽皮地图,指尖在上面划着:“我听内门师兄说,秘境东边的山谷里灵草最多,尤其是凝气草,能快速补灵气。不过那附近常有火尾灵狐出没,咱们得提前把驱虫粉撒在衣摆上,那玩意儿最怕这味道。”
赵林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缠着防妖兽的藤条:“放心,真遇着灵狐,我先上!我这刀刚用灵泉水淬过,砍妖兽皮跟切豆腐似的。”他说得豪迈,眼睛却不自觉瞟向我,显然是记着上次考核时,我用《易经》推演破局的本事。
三日后,天还未亮,数百名外门弟子已齐聚宗门后山的秘境入口。那入口是座丈高的黑曜石石门,上面刻满了古老的水系符文,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光泽,像把揉碎的星河嵌在了石头里。宗主亲自到场,素色道袍上绣着流云纹,声音裹着灵气,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秘境开启三日,以团队为单位计分,灵草数量、妖兽内丹品质皆算分,榜首可获内门弟子令牌!”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曜石石门轰然开启,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混着草木的清苦与妖兽的腥气,激得人鼻尖发痒。弟子们像潮水般涌入,我与赵林、孙浩紧随其后,刚踏入秘境,周遭的景象便骤然变换——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干粗得需两人合抱,枝叶交错间漏下的光斑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像撒了把碎金。林间弥漫着淡淡的薄雾,踩在落叶上,“沙沙”声混着远处的溪流声,倒有几分凡尘山林的意境,却又比凡尘多了几分灵气的温润。
“道韵感知”瞬间运转,我能清晰地捕捉到灵气的流动轨迹,其中一处灵气尤为浓郁,似藏着成片的灵草。“跟我来。”我压低声音,带着两人往东侧山谷走去。赵林握紧了短刀,刀刃在雾里泛着冷光;孙浩则把驱虫粉攥在手里,时不时往我们衣摆上撒些,粉末遇着灵气,竟泛起细碎的银光。
沿途的草丛里不时闪过妖兽的影子,有拖着长尾的火尾灵狐,也有吐着信子的青纹蛇,都被我们小心避开。走到一处山谷口,孙浩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谷底压低声音:“你看!是凝气草!”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谷底果然开满了淡紫色的凝气草,足足有上百株,灵气缭绕在花瓣上,像裹了层薄纱。孙浩的眼睛都亮了,刚要冲过去,却被我一把拉住——这般密集的灵草,必然有妖兽守护,这是《易经》里“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是我在凡尘探险时悟到的经验。
“小心。”我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狐鸣便从山谷两侧传来,三只火尾灵狐从岩石后窜出,红色的狐尾在雾里摇曳,眼中闪烁着凶光,嘴角还沾着血迹,显然刚捕猎过。赵林立马挡在我和孙浩身前,短刀横在胸前:“靖楠,你和孙浩找机会摘灵草,我来挡着它们!”
孙浩也攥紧了驱虫粉,声音却有些发颤:“我……我把驱虫粉撒它们眼睛里,能帮你争取时间!”
我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灵狐的站位,脑海里飞快推演着它们的移动规律:“赵林左翼,盯着最左边那只,它尾巴摆动得慢,是老弱狐;孙浩右翼,注意右边那只的爪子,它前爪有旧伤,发力会慢半拍;我正面牵制,咱们按八卦方位站位!”
两人虽不知“八卦方位”具体是什么,却对我有十足的信任,立马按照我的指示散开。灵狐再次发起攻击,最左边的老弱狐扑向赵林,赵林不闪不避,短刀带着灵气劈向狐腹,那灵狐果然动作迟缓,被他一刀划伤,惨叫着后退;右边的灵狐扑向孙浩,孙浩趁机将驱虫粉撒了出去,粉末落在灵狐眼睛里,它顿时乱了方向,撞在了树干上。
而我面对的,是三只灵狐里最强壮的领头狐。它速度极快,利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扑来,我运转《太玄感应篇》,灵气在掌心凝聚,侧身避开攻击的同时,一掌拍向狐腹。灵气爆发的瞬间,领头狐被震退数步,眼中满是惊疑。
“就是现在!”我大喊一声,赵林立马挥刀砍向领头狐的后腿,孙浩则趁机冲过去采摘凝气草。领头狐被赵林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将灵草收进储物袋。等孙浩摘完最后一株灵草,我凝聚全身灵气,一掌击中领头狐的头部,它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收拾好三枚内丹,孙浩擦了擦额头的汗,却难掩兴奋:“没想到咱们真成了!这凝气草够咱们换不少灵石了!”赵林也笑着拍我的肩膀:“还是靖楠你厉害,连灵狐的弱点都能看出来,比我瞎闯靠谱多了。”
我望着远处雾里隐约的灵气波动,心中一动——那处的灵气比凝气草山谷更浓郁,似藏着更珍贵的灵草。“采摘完这些,咱们去那边看看。”我指了指东北方向,赵林和孙浩毫不犹豫地跟上,晨雾里,我们三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古木深处,只留下满地灵狐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灵气余韵。
赵林出身青云山下的猎户家,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猎手,一手箭术百发百中。他七岁便跟着父亲上山猎兔,十岁就能独自对付野狼,掌心的老茧都是练刀练出来的。十五岁那年,父亲为护着他,被二阶妖兽“黑风豹”重伤,临终前将家传的短刀交给了他,让他“要么当个厉害的猎手,要么去青云宗修仙,别一辈子困在山里”。
他带着短刀来到青云宗,从外门最底层的弟子做起,每天天不亮就去演武场练刀,夜里还借着月光钻研《金刚诀》。有次外门弟子组队猎妖,遇到青纹蛇突袭,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吓得腿软,是赵林冲上去,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蛇咬,留下了那道浅褐色的疤痕。他总说自己“脑子笨,只能靠力气吃饭”,却总在别人需要时,第一个挡在前面——对他而言,修仙不仅是为了变强,更是为了守住父亲的嘱托,护住身边想护的人。
孙浩是个药农的儿子,从小跟着爷爷在山里采药,认得的灵草比同龄孩子认得的野菜还多。爷爷是个懂些医术的老药农,常教他“草木有灵,需心怀敬畏”,还把家传的《草木辨识录》传给了他。十二岁那年,村里爆发瘟疫,爷爷用草药救了不少人,却也因劳累过度病逝,临终前让他“去青云宗学修仙,用灵草救更多人”。
他带着《草木辨识录》来到青云宗,外门弟子都觉得他“只会摆弄草,没本事修仙”,只有他自己知道,草木里藏着大道——灵草能疗伤,能助修士修炼,这便是“草木的道”。他每天除了完成宗门任务,就去药圃帮忙,认遍了青云宗的灵草,还学会了炼制简单的疗伤药。有次同屋的弟子修炼岔了气,是他用灵草熬药,缓解了对方的痛苦。对他而言,修仙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继承爷爷的遗愿,用自己的本事,帮到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