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在清晨的大院操场上炸开,惊飞了树梢上的几只麻雀。
苏曼手里拿着一根细柳条,站在单杠旁,俏脸紧绷,眼神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冽。
“站起来!”
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没有一丝温度。
在她面前的泥地上,陆战狼狈地趴着,那条伤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满头大汗,脸上的肌肉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
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滴落在尘土里,瞬间摔成了八瓣。
这已经是这个月他第二十次摔倒了。
周围晨练的战士和家属们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哎哟,这苏曼心也太狠了吧?陆团长那腿都那样了,还逼着练呢?”
“就是啊,医生都说伤了神经,以后能不用拐杖就不错了,这不明摆着折腾人吗?”
“我看呐,她是怕陆团长废了,自己又要过苦日子,这才发了疯。”
那些闲言碎语顺着风钻进陆战的耳朵里,象是一把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他的自尊心。
疼。
钻心的疼。
那种疼不是皮肉伤,而是象有无数根钢针在骨髓里搅动,每动一下都是酷刑。
“陆战,你是不是个男人?”
苏曼走近一步,柳条轻轻抽在他的背上。
“当初在战场上,你背着战友跑了几十公里都没喊一声累。”
“现在就剩这点出息了?”
“你要是想躺在床上让我伺候你一辈子,伺候你拉屎撒尿,行,你就在这儿趴着别起来!”
“我这就带着大宝二宝改嫁,我说到做到!”
陆战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曼。
改嫁?
这两个字就象是强心针,瞬间扎进了他的心脏,激起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野性。
“你敢!”
陆战低吼一声,咬紧牙关,双臂猛地发力,撑起沉重的身体。
那条伤腿颤斗着,一点点,艰难地想要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啊——!”
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
但他没有再倒下。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象是一座随时会崩塌的塔,却硬生生地挺直了脊梁。
苏曼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很快就被狠厉掩盖了。
她不能心软。
这腿必须在大运动量下刺激神经,才有万分之一恢复的可能。
现在心软,就是害了他一辈子。
“走!”
苏曼指着前方的终点线,“走到那儿,今天的早饭才有肉吃。”
陆战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个终点。
一步。
两步。
每一步都象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他走得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亮。
他是陆战。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战神。
怎么能败在一条腿上?
终于。
他跨过了那条线。
整个人象是虚脱了一样,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个柔软、带着馨香的怀抱接住了他。
苏曼抱住了他,虽然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得后退了好几步,但她还是死死地撑住了。
“你做到了。”
苏曼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
“你是最棒的。”
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魔鬼教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满眼只有他的小媳妇。
陆战靠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媳妇儿……为了那顿肉……我也得拼命啊……”
苏曼破涕为笑,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就知道吃!”
两人搀扶着往回走。
路过大院公告栏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纠察兵在张贴告示。
陆战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过去。
那是一张判决书。
【罪犯张桂芬,因故意伤害罪、破坏军婚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罪犯张大山,因贪污受贿、倒卖军资,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那一串黑色的铅字,触目惊心。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唏嘘,看到陆战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眼神敬畏。
这就是惹了活阎王的下场。
陆战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解气吗?”他问苏曼。
“解气。”苏曼点了点头,“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等你的腿好了,我们要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陆战握紧了苏曼的手,掌心滚烫。
“好。”
“都拿回来。”
回到家,大宝二宝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稀饭馒头,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
陆战看着两个懂事的儿子,又看着忙前忙后的苏曼。
心里那团熄灭已久的火,重新烧了起来。
他要站起来。
不仅是为了这身军装。
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能把她们娘几个,稳稳地护在身后。
“苏曼。”
吃完饭,陆战突然叫住了准备收拾碗筷的苏曼。
“怎么了?”
“晚上的复健……”陆战的眼神有些闪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能不能……换个项目?”
“换什么?”苏曼不解。
陆战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的暧昧。
“医生说,适当的‘剧烈运动’……也有助于恢复。”
苏曼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这老流氓!
腿都还没好利索,脑子里就开始想那些黄色废料了!
“滚!”
苏曼把抹布甩在他脸上,“先把你的拐杖扔了再说!”
陆战拿下抹布,嘿嘿一笑。
扔拐杖?
快了。
到时候,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剧烈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