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晨光带着点凉，旧沙袋被陆狂砸得微微晃动，帆布上的裂口又多了几道。他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是他连续第七天，天不亮就来加练。
“差不多了。”
梁教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常服，没穿训练服，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肃然。陆狂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半干的毛巾，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想正式拿到操场训练的资格？”梁教官走到场地中央，活动了下手腕，“按规矩，得通过教官的合格试。”
陆狂扔掉毛巾，眼神亮得惊人：“怎么试？”
“很简单。”梁教官站定，身姿如松，“接我几招。”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教官跟学生对练，最多只会用三成实力——毕竟你们的身板，经不起全力一击。”
陆狂的拳头攥紧了：“我明白。”
“但你不一样。”梁教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种审视的认真，“你想达到龙大那般水准，连教官的一半实力都接不住，趁早别想。”
一半实力？
陆狂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挨过梁教官无数次拳头，知道对方的三成力就足以让他晕过去。一半实力……那该有多恐怖？
可他眼里的兴奋压过了忌惮。龙大的影子在脑海里闪过，那对暗金色的龙角，那快得看不清的拳头，还有迎新生会上，自己被一拳打晕的屈辱——要想追上那样的存在，眼前这关，必须过。
“可以。”陆狂摆开架势，双脚如钉，腰身微沉，正是“游龙步”的起势，“请梁教官指教。”
话音未落，他已经动了。
少年的身影像离弦的箭，带着破风的锐响冲出去，右腿绷直如鞭，带着全身的力道，直踹梁教官的胸口——这是他最近打磨的“惊鸿腿”，速度比之前的鞭腿快了近一倍，连赵猛都没躲过这招。
梁教官却只是抬了抬手。
就在脚即将踹中的瞬间，一只宽厚的手掌稳稳抓住了他的脚踝。那手掌像铁钳似的，任陆狂怎么发力，都纹丝不动。
“速度够了，力道还差。”梁教官的声音平静无波。
陆狂心里一凛，另一条腿毫不犹豫地抬起，膝盖顶向梁教官的下巴。这招是近身搏杀的险招，靠着身体的扭转发力，角度刁钻，几乎避无可避。
可梁教官的另一只手也动了。
像早就预判到他的动作，手掌轻轻一捞，就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脚踝。
瞬间，陆狂整个人被架在了半空，双腿被牢牢锁住，身体成了一条直线，进退不得。
“反应不错，就是太急。”梁教官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陆狂却没慌。被架着的身体突然像泥鳅似的一拧，借着梁教官手臂的支撑，上半身猛地前倾，额头如锥，直撞梁教官的面门——这是他从街头格斗里学的野路子，不讲章法，只求一击制敌。
“有点意思。”梁教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头微微一侧，避开了这记头锥，同时抓着脚踝的手猛地一甩。
陆狂被甩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借着这股力道，稳稳落在地上，脚步轻点，瞬间拉开三米距离。后背的旧伤被刚才的动作扯得生疼，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这才是梁教官的一半实力？光是这反应和速度，就比赵猛强了不止一个层级！
“再来。”陆狂舔了舔嘴角，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梁教官没再留手。身影一晃，已经欺近身侧，拳头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陆狂的面门。这拳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拳风扫得陆狂的睫毛发颤，带着股山岳压顶的气势。
陆狂的“游龙步”施展到极致，身体像风中的芦苇，险之又险地向后滑出半米，拳头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砸在身后的铁架上，“哐当”一声，铁锈簌簌往下掉。
没等他站稳，梁教官的第二拳已经变向，砸向他的腰侧。陆狂左手急抬，用小臂格挡，“嘭”的一声闷响，胳膊瞬间麻了，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隐隐作痛。
“卸力的技巧还不到家。”梁教官的声音像在耳边响起，第三拳接踵而至，却在中途突然变拳为掌，拍向他的胸口。
陆狂猛地沉肩，同时右手成爪，抓住梁教官的手腕，借着下沉的力道往侧方一拧——这是他从梁教官的笔记里学到的“缠腕技”，专门克制掌法。
梁教官的手腕被拧得微微一偏，却立刻用巧劲挣脱，同时手肘下压，撞向陆狂的肩膀。陆狂低头躲过，左手握拳，砸向梁教官的肋下——又是一记爆肝拳，角度比打赵猛时更刁钻。
梁教官似乎没想到他敢在这种时候反击，下意识地收腹，拳峰擦着他的衣服过去，带起一阵风。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梁教官的招式大开大合，却招招暗藏变化，看似刚猛的拳头，能在中途突然变向；看似沉重的掌法，能轻巧地卸去力道。每一拳、每一掌都带着惊人的压迫感，仿佛有座无形的山压在陆狂心头，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而陆狂则像条灵活的蛇，靠着“游龙步”在拳影中穿梭。他的招式更杂，有梁教官教的技巧，有笔记里的章法，还有街头格斗的野路子。时而用重拳硬撼，时而用巧劲卸力，时而借着翻滚、滑步避开攻击，总能在毫厘之间找到反击的空隙。
训练场里只剩下拳头碰撞的闷响、脚步擦过地面的锐响和两人粗重的呼吸。晨光从窗户照进来，把两道快速移动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像一场无声的角力。
陆狂的胳膊早就麻了，胸口挨了两掌，疼得他喘不过气，嘴角也被拳风扫到，渗出血丝。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身体的本能被彻底激发，脑海里只剩下对招式的预判和反击——梁教官的出拳习惯、转身的角度、发力的瞬间……这些曾经让他毫无头绪的细节，此刻却清晰得像刻在骨子里。
当梁教官的拳头再次砸向他的面门时，陆狂没有躲。
他猛地侧身，右手精准地扣住梁教官的手腕，左手搂住他的胳膊，身体如陀螺般猛地旋转——这是他融合了“关节技”和街头缠斗的新招，用全身的重量和旋转的力道，硬生生将梁教官的胳膊拧到了背后。
“嗯？”梁教官发出一声低吟，显然有些意外。
陆狂没停，膝盖顺势顶向梁教官的膝盖后方。只要这一下得手，就能让对方暂时失去平衡。
可梁教官的下盘稳得惊人。膝盖被顶的瞬间，他猛地重心下沉，同时被拧住的胳膊突然发力，一股巨力传来，陆狂感觉自己像被卡车撞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砰！”
他重重摔在沙袋上，反弹回来，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梁教官站在原地，也有些喘，看着地上的陆狂，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你刚才那招……是谁教你的？”
陆狂趴在地上，咳了两声，嘴角溢出点血，却咧开嘴笑了：“自己想的……”
他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后背的疼已经麻木了，可心里却烧着一团火。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摸到了梁教官的节奏——那是属于强者的节奏，是力量、速度和技巧完美融合的境界。
“怎么样……算过了吗？”陆狂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股执拗的期待。
梁教官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半柱香内，接了我十七招，还能反击。”他走到陆狂面前，伸出手，“合格了。”
陆狂握住那只宽厚的手，被一把拉了起来。他晃了晃，站稳脚跟，看着梁教官，突然问：“刚才……您用了一半实力吗？”
梁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差不多。”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要知道，龙大的一半实力，比我现在的全力，还强。”
陆狂的心脏猛地一跳。
比梁教官全力还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想起龙大那双金色的竖瞳，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差距还很大。
但那又怎样？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梁教官鞠了一躬：“谢谢梁教官。”
梁教官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从今天起，操场的训练器材，你想用多少用多少。”
陆狂站在原地，看着梁教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训练场中央的旧沙袋，突然握紧了拳头。
合格试通过了。
但这只是通往强者之路的，又一块垫脚石。
他走到沙袋前，深吸一口气，右拳攥紧，猛地砸了下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训练场上回荡，像一声宣告——属于他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拳头，会在一次次的碰撞里，朝着龙大的高度，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