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澜雨寒(1 / 1)

青澜城的雨,总爱缠缠绵绵下上整月。

这日的雨尤其冷,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雨丝像被冻硬的银针,斜斜扎在云家祠堂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再顺着瓦檐汇成细流,滴滴答答落在阶前的青苔里,把整座祠堂泡得发潮。

云清凰跪在祠堂中央的青石板上,已经三个时辰了。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裙,裙摆下摆被雨水浸得透湿,贴在小腿上凉得刺骨。膝盖抵着的石板更是冰寒,起初只是发麻,后来便成了钝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钻,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发颤。可她不敢动,只能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指尖死死攥着裙角,把原本就起皱的布料捏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

祠堂里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供桌上沉檀香燃烧的“滋滋”声。正前方的供台摆着云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紫檀木牌位上的金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最末一排,那方刻着“云氏婉清”的木牌格外显眼——那是她母亲的牌位,三年前母亲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离世,连尸骨都没留下,只余这方冰冷的木头,陪着她在这深宅大院里苟延残喘。

“还没跪够?”

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云苍走了进来。他是云家现任家主,也是云清凰的二叔,此刻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袍角沾着的雨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身后跟着的云清瑶,穿着一身簇新的粉裙,裙上绣着精致的桃花,手里捏着块绣帕,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云清凰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被困在笼里的鸟。

云清凰缓缓抬头,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她颊边,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轻颤。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珠,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清晰地看到云苍眼底的冷漠,和云清瑶藏在帕子后的得意。“二叔,”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跪得太久的缘故,“女儿不明白,为何非要我嫁去林家?”

林家少主林浩,是青澜城出了名的纨绔。上月还因强行修炼林家禁术“焚天邪功”走火入魔,失手伤了三名修士,如今被锁在林家地牢里,全靠高阶丹药吊着命。这样一个人,云苍竟要她嫁过去,美其名曰“云林两家世代交好,联姻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云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都裹着寒气,“若不是你母亲当年固执,不肯献出云家嫡系的神凰血脉,林家怎会对云家日渐冷淡?如今林浩走火入魔,只有嫡系神凰血脉的本源能镇压他体内的邪火,你作为云家仅存的嫡系,嫁过去,是你的本分!”

“血脉本源?”云清凰猛地攥紧了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她早从兰姨口中听过,修士的血脉本源若是被强行抽取,轻则修为尽废,沦为废人,重则当场殒命——母亲当年就是因为不愿让云家沦为林家的“血脉容器”,才与云苍决裂,如今,云苍竟要把她推上母亲当年誓死不从的路!

“二叔是要我用命去换林家的欢心?”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水汽还没散去,却透着刺骨的寒光,“云家的嫡系血脉,不是用来给林家少主续命的药引!”

“放肆!”云苍勃然大怒,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云清瑶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用绣帕轻拭着他的袖口,声音柔得发假:“二叔息怒,姐姐许是一时想不通。您想啊,林家如今在青澜城势力滔天,掌控着三成的灵力矿,若是姐姐嫁过去,林家不仅会治好林少主,还会继续给云家供应灵力矿——这可是为了整个云家啊!”

她说着,眼神扫过云清凰,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云清瑶是云苍的庶女,神凰血脉纯度只有两成,连修炼最基础的《引气诀》都困难,而云清凰,却继承了母亲的纯嫡系血脉,哪怕如今尚未觉醒,也足以让她嫉妒得发狂。若是云清凰嫁去林家,成了那任人宰割的“血脉容器”,云家未来的继承人,就只能是她云清瑶!

云苍被云清瑶的话劝住,脸色稍缓,却依旧冷得像冰:“清凰,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清晨,林家会派修士来接你,你若是敢抗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祠堂角落那扇紧锁的柴房门上,“就别怪二叔不念亲情,把你锁进柴房,直到你愿意点头为止。”

说完,他甩袖转身,玄色锦袍的衣角扫过供桌,带倒了一只瓷杯。“哐当”一声脆响,瓷杯摔在青石板上,碎成几片,像是在为云清凰的命运敲下丧钟。云清瑶跟在后面,路过云清凰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柴房里的老鼠可是好久没见生人了呢。”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祠堂里的微光和外面的雨声彻底隔绝。云清凰僵在原地,膝盖的疼痛越来越烈,可心里的寒意更甚——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里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云苍和云清瑶织下的网。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里的沉檀香渐渐淡了,只剩下雨水浸透木头的霉味。云清凰缓缓挪动膝盖,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发疼,她扶着供桌的边缘,一步步走到母亲的牌位前。牌位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表面打磨得光滑,摸上去却冰凉刺骨。她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云氏婉清”四个字,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她,用温热的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娘,”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牌位上,“他们要我嫁去林家,要抽我的血脉本源……女儿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指腹突然触到一处细微的裂痕——这裂痕藏在牌位底座的边缘,若是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云清凰心里一动,指尖顺着裂痕往下抠,竟发现底座是活动的!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底座抠下来,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枚巴掌大的玉佩,被一层油纸裹着,静静躺在里面。

她连忙将油纸拆开,一枚雕刻着凤凰的玉佩露了出来。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的凤凰纹路栩栩如生,羽翼的细节清晰可见,在祠堂微弱的光线下,竟泛着淡淡的金光。玉佩入手温润,贴在胸口时,仿佛有细小的暖流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这是……神凰玉佩!

云清凰突然想起母亲生前说过的话。那时她才七岁,母亲总在月下教她认玉佩上的凰纹,说“清凰,这是咱们云家的传家宝,藏着神凰血脉的秘密,无论何时都不能丢”。那时她不懂,只觉得母亲的手比玉佩还暖,如今才明白,母亲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结局,把这枚能护她性命的玉佩,藏在了自己的牌位里。

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给她力量。云清凰紧紧攥着玉佩,抬头看向母亲的牌位,眼底的泪水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她不能嫁去林家,不能成为林家的“血脉容器”,她要活下去,要查清母亲当年“意外”的真相,要让云苍和云清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可祠堂里的寒意却渐渐散去。云清凰将玉佩贴身藏好,用衣襟紧紧裹住,仿佛握住了母亲留下的希望。她扶着供桌,慢慢站直身体,膝盖的疼痛还在,可她的脚步却不再颤抖。

三日后,林家会来接她。

而这三日,就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要找到兰姨,要弄清神凰玉佩的秘密,要在被拖去林家之前,亲手撕开这困住她的牢笼。

祠堂外传来云清瑶的笑声,甜腻的声音里满是恶意,可云清凰却不再在意。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向祠堂的侧门——那里有一条通往柴房的小路,兰姨还在等着她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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