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臣一品，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
陆哲指尖的那抹月色，似乎还残留着真空的寒意。
然而。
若将视线从这间温馨的客厅拉升。
穿过厚重的云层。
越过深蓝的电离层。
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寂静虚空。
在那颗亿万年来始终以同一面注视着地球的银盘之上。
人类文明的足迹，已然不再是几十年前那几个孤独的鞋印。
月球，南极。
沙克尔顿环形山（shackleton crater）。
这里曾是太阳系最寒冷的角落之一，终年不见阳光。
但此刻。
一座宏伟得近乎神迹的建筑群，正静静地卧在巨大的陨石坑内。
那是远晴集团耗时半年，动用数万台工程机器人打造的——
“广寒宫”月球生态基地。
它不像科幻电影里那样，只是几个简陋的充气舱或铁皮屋。
而是一座真正的，半掩埋式的钢铁城市。
巨大的穹顶。
由数百块高强度的“盘古二号”石墨烯玻璃拼接而成。
如同一只倒扣的水晶碗，罩住了方圆十公里的区域。
穹顶之内。
人造太阳散发着恒定的柔和光芒。
空气循环系统模拟着江南春日最舒适的微风。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一抹抹翠绿。
经过盘古生物实验室基因改良的藤蔓植物，正沿着合金支柱疯狂生长。
它们不需要肥沃的黑土。
只需要一点点月壤和营养液，就能吐出纯净的氧气。
灰暗的月球表面，第一次有了生命的颜色。
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颗璀璨的钻石。
孤独，却又傲慢地宣示着人类的主权。
地球，深夜。
陆哲哄睡了妻儿，独自坐在书房。
面前的全息投影，正实时传输着月球基地的画面。
虽然相隔万里。
但在量子通讯技术的加持下，延迟几乎为零。
“老板。”
沈逸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一角。
他正站在月球基地的指挥中心，身后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和巨大的监控屏。
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沈逸。
此刻的声音里，也难掩激动。
“‘盘古一号’运输舰刚刚完成装载。”
“第一批提炼完成的液态氦-3，共计两百吨，已经起飞。”
“预计四小时后抵达星环岛。”
陆哲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两百吨氦-3。
这听起来不多。
但如果用于第二代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这批燃料，足够维持整个华夏大陆整整一年的电力消耗。
而且，是清洁、高效、几乎零成本的电力。
“地球那边的反应呢？”陆哲问。
沈逸笑了。
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疯了。”
“彻底疯了。”
“自从我们公布了月球采矿计划。”
“国际金价已经连续跌停了一周，现在黄金的价格，快赶上白菜了。
“华尔街那帮炒贵金属的投机客，排着队在天台上吹风。”
“还有石油期货。”
“已经跌成了负数，中东那边的土豪们，现在比谁都慌。”
陆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只是阵痛。”
“告诉公关部，发个公告。”
“远晴集团将以极低的价格，向全球供应工业级电力和基础原材料。”
“我们要做的，不是为了搞垮经济。”
“而是要让整个人类文明，摆脱对化石能源和稀缺资源的依赖。”
“进入真正的——富足时代。”
“明白。”沈逸点头，眼中满是崇拜。
这就是格局。
当别人还在为了几两碎银子打破头的时候。
老板已经在考虑如何给全人类“断奶”了。
视察完基地的生产情况。
陆哲将视角切换到了月球背面。
那里是“广寒宫”的二期工程区域，也是科研禁区。
数千台型号各异的工程机器人。
正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在艾特肯盆地（aitken bas）深处进行钻探作业。
这里是月球上最大、最古老的撞击坑。
地质结构极其复杂。
“报告指挥官。”
“09号深层钻探机组，遭遇异常工况。”
一道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陆哲的思绪。
画面瞬间拉近。
只见在那漆黑的地下两公里深处。
一台巨大的重型激光钻探机，突然停止了工作。
警报灯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陆哲皱眉。
“钻头过热？还是碰到了高密度岩层？”
“都不是。”
负责现场勘探的ai工程师立刻汇报道：
“钻头没有损坏。”
“但是它打滑了。”
打滑？
陆哲一愣。
那是高能激光钻头，连金刚石都能瞬间气化。
怎么可能打滑？
“调取实时影像。”
“是。”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高清的微距照片。
那是钻探机前端传回的画面。
在粗糙的月球岩层之下。
暴露出一层奇异的物质。
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银灰色。
表面
绝对光滑。
即使在电子显微镜放大了十万倍的镜头下。
依然看不到任何凹凸不平的纹理。
就像是一面完美的镜子。
激光打在上面，直接被全反射回来，甚至烧毁了旁边的传感器。
没有任何摩擦力。
没有任何温度变化。
它就静静地横亘在地底深处，隔绝了一切窥探。
“这东西”
陆哲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站起身，死死盯着那个画面。
这不是岩石。
也不是任何已知的人造金属。
大自然里，不存在“绝对光滑”的物质。
这是一种
力场。
或者说，是一种被固化的能量壁。
一种超越了人类现有科技理解范畴的造物。
“老板，要不要强行爆破？”
沈逸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不。”
陆哲立刻制止。
“立刻停止所有钻探作业。”
“封锁该区域。”
“切断所有对外信号连接。”
“启动一级保密协议。”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自己可能敲错了门。
或者是，敲开了一扇，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开启的门。
陆哲重新坐回椅子上。
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月球。
这颗陪伴了地球几十亿年的卫星。
它的背面，到底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
脑海中，那个沉寂了许久的系统提示音。
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毫无征兆地炸响。
陆哲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前哨站？
监视者？
监视谁？
地球吗？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轮高悬的明月。
原本浪漫皎洁的月光。
此刻在他的眼中。
竟变得有些清冷，甚至
带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