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应该是黑了,衣柜里浓黑一片,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
谢砚寒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他的高热还在持续,体内水分流失严重,他很渴,也很饿。前所未有的饿,身体叫嚣要他立马吃下东西,补充被耗空的能量。
强烈的饥饿和干渴让谢砚寒的情绪象是被火烤着,焦躁暴戾,如压抑的火山,随时可能会爆发。那些岩浆一样滚烫激烈,能烧得人五脏俱焚的情绪,积压在他的胸膛里,搅得他几欲发狂。
天黑了,但那个女人并没有回来。
骗子。
谢砚寒暴戾地想,果然人都一样,自私,虚伪,令人作呕。
说得再好听,装得再可爱,也掩盖不了那些丑恶的本性。
她也没有什么不同。
谢砚寒慢慢蜷起冰冷发麻的指尖,脑中浮现起姜岁的脖颈。他从很多角度,注视过姜岁的脖颈,纤细又白淅,转头时线条绷紧,锁骨会因此而变得明显。
后颈常常会落着几缕发尾,软软的,有些毛茸茸的。
但现在,谢砚寒想捏断那根脖子。
或许他早就该那么做。
现在那个女人在哪儿呢,一定远远跑开了吧,说不定,她还找到别的队友,然后举起那把复合弓,象在他面前做戏的那样,帮别的人挡住危险,然后赚取信任。
谢砚寒指骨愈发用力地攥起,他不知道自己的额头和侧颈都崩出了狰狞的青筋,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墨一样漆黑的眼珠,此刻竟然变成了明亮的赤红色,仿若传说中的恶魔之瞳。
他只感觉那些岩浆一样翻涌的情绪在灼烧着他,让他饥饿干渴,头疼欲裂,仿佛置身地狱。
恍惚间,谢砚寒听到了声音,模糊朦胧的开门声。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起来,握紧的手指松开了,有一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一股清凉畅快的狂喜涌入肺腑,将灼热岩浆带来的烤炙感全部扫平。
她回来了吗?
可下一秒,谢砚寒就意识到他错了。他听到的脚步声,小心翼翼,但难掩笨拙。那脚步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游荡,伴随着柜子抽屉被翻找的声音。
之前那股清凉的狂喜,变成了更加灼热,汹涌,暴戾的岩浆。
原来不是她。
而是一个贼。
来人翻找完客厅厨房和次卧,又轻轻打开主卧,片刻后,紧闭的衣柜门被打开了,一缕雪白的手电筒光,直直照射在谢砚寒惨白的脸上。
他那双赤红的眼,尤如野兽,冰冷暴戾,满是杀意。
那贼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骤然看到柜子里的人,以及那么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男人后腰别着把刀,他摸着刀柄,心里瞬间闪过灭口的想法,可看着衣柜中人那诡异的眼睛和冰冷至极的面色,他又怕了。
这个人面容英俊,是个小白脸,眉眼却阴郁狠戾,像苍白的红眼毒蛇。
很危险。
可看着谢砚寒打着石膏的双腿和右手,他的胆子又变大了。
一个残废,翻不了天。
男人把刀掏了出来,双眼冒出凶光。
“之前撬门的那个贼,原来是你。”衣柜里的小白脸开口说话,声音沙哑,调子冷冷的。
男人狠声说:“是我又怎么样?”
他很早就盯上姜岁和她的残疾男友了,这种弱势组合,最好占便宜。只是他没想到那女孩手段挺狠,连陷阱都没弄死她。
甚至另外两个人去敲门,也没讨到好。
看着他们门口横躺的尸体,男人本来都打算放弃了,但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丢下残疾男友离开了。
他特地等了一天,等到天黑,确定女孩是真的不会回来了,这才大胆过来敲门。
“你女朋友已经跑了,你一个残废,没人管,早晚会死。”男人嘲讽又鄙夷的说,“与其在衣柜里等死,不如我送你个痛快。”
这句话触到了小白脸的霉头,男人看到他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千刀万剐的尸体。
男人又感到了害怕,一种来自于本能的,仿佛见到野兽的惧怕。
可对方一个残废,难道还能跳起来咬他不成?
“去死吧!”
男人挥手下砍,手腕却被一只苍白而青筋暴怒的手给抓住了,力气极大,捏得他腕骨咯吱作响。强烈的疼痛让男人松开了刀,扭起身体挣扎。
“啊啊啊放开!”
谢砚寒指骨用力收紧,压抑多时的暴怒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释放的信道。
“咔嚓!”他生生捏碎了男人腕骨。
男人发出惨烈的嚎叫,满脸煞白的跪在地上,他瞬间意识到,这个小白脸,恐怕是个异能者。普通人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除非是怪胎。
得快点跑!
男人捂着手腕,蹬着双腿往后退,他想起身跑,却在这时看到谢砚寒从衣柜里坐起了瘦削的身体,苍白手指,抓住了掉落的刀。
要被杀掉了,男人惊恐地想,他手脚并用,想跑,偏偏膝盖发软,摔了一跤,手腕更痛,眼前阵阵发黑。
“你也知道她跑了。”背后,传来谢砚寒冰冷缓慢,仿佛霜雪簌簌结冰的声音,“她扔下了我。”
男人只觉得这小白脸是神经病,他拼命挣扎,终于站了起来。
“你能帮她找回来吗?”谢砚寒轻声问,用词礼貌,却更显病态。
男人满脸惊恐,只想逃跑。
“真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跑了多远。”
“有没有,死在外面。”
男人抓住了门把手,刚要跨出脚,忽然感觉一股冰冷而凌厉的力量,像触手,又象是死亡丝线,残忍而狠辣的圈住他的脖子,再狠狠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瞪大了双眼,浑身僵直,想动,却控制不了躯体。
那股冰冷的丝线,控制了他身体,在他的血肉里游动。他前几天便已经感染了蘑菇病,只是他征状一直很轻,身上只长了几个鼓包。
有时,男人能感觉到了蘑菇菌丝在他身体里虚弱的游动。
现在,这些菌丝仿佛被丝线给激活了,凶猛地飞速生长,一颗又一颗的肉疙瘩顶了出来,从他的脖子一路往上,直到扎根进他的大脑,让他朝着感染者畸变。
男人抽搐着倒地,视野晃动,他模糊的,看到了那个靠在衣柜里的小白脸。
那双红色的眼睛很亮,又很冷,象是冰冷燃烧的红宝石,如血色般明艳。
男人漆黑的世界里,只有那双冰冷俯视的红色眼睛。
它冰冷地发出命令:“去给我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