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渐变小,雷声与狂风都停了,只剩下湿冷的小雨和凉风,从阳台滑门的缝隙透进来。
姜岁裹紧了被子,看着茶几上的培养皿,不知道谢砚寒往里放了什么,那块小小的圆形盘子,这会着散发淡淡的黄色荧光。
象个小夜灯。
电依旧没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外面很乱,哪怕今晚暴雨如注,雷鸣震耳,街道上仍旧有试图逃离的车辆行人,隐隐夹杂在雷声里的枪声,以及小区里传来的喊叫。
好似整个城市的上上下下,都陷在狂风暴雨里。
姜岁按亮手机看了眼,电量仅剩百分之五十,手机信号很差,上网加载消息的速度很慢,而且很耗电。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但时间才十点多。
姜岁一时没有困意,但又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她趁着还有一点信号,给姜霜雪发了条信息,说了她这里停电的事,问姜霜雪的情况。
没收到回复。
姜岁翻了个身,看向斜前方的主卧门。
门虚掩着,谢砚寒在里面休息,姜岁就想了一会关于谢砚寒的事。阳台门漏风,冷气涌进来,姜岁怎么裹紧被子和外套,都觉得有些冷。
她打了个喷嚏,又开始想,她现在跟谢砚寒熟悉了一点了,所以,之后她能跟谢砚寒睡一间房吗?
主卧不会漏风,而外面的温度会越来越低,他们只有两床夏凉被,想要取暖,就得合起来盖。
虽然男女有别,但现在是末世,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她跟谢砚寒,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感冒,尤其是谢砚寒。生病会影响状态,而他们得全身心警剔起来,往后,感染者数量会更多。
困意慢慢袭来,睡着前夕,姜岁隐约想起自己好象忽略了什么剧情,可没等她细想,就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姜岁突然惊醒,转小的雨势又变大了,唰啦的雨声里,却夹杂着一点别的声音。
有人在撬锁的声音。
因为密码错误,智能门锁发出滴滴的声音,混在密集的雨声里,格外的尖锐,让人心惊。
姜岁心跳瞬间加速,血液加速,她立马翻下沙发,拿出藏在茶几下的复合弓。
外面人还在尝试输入密码,滴滴声持续不停。
姜岁握紧了弓,她发现自己这会竟然比对着感染者时,还要紧张恐惧。若是感染者,她一下子就能想到对方会做什么,想要什么,可换成了人。
她不知道来人怀揣着什么样的恶意。
背后这时传来轮椅声,姜岁急忙转身,看到是谢砚寒,一颗心又安定下来。
她用口型说:“有贼。”
谢砚寒滑动轮椅,要过去查看,姜岁连忙拦住他。他一个站不起来的病号,送上去能干嘛。
想到自己要保护谢砚寒,姜岁忽然有了勇气,她握紧复合弓,慢慢往前,眼睛刚要粘贴猫眼,外面突然安静了。
姜岁通过猫眼往外,只看到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个贼跑了!
姜岁擦了下手心里的汗,一把拉开门,可惜,她还是没有看到撬锁的人到底是谁。
“跑了。”姜岁关上门,心跳仍旧很快,“我们得在门后面放点东西,既能抵住门,也能在外人入侵时发出动静。”
谢砚寒很平静,完全不见惊慌:“用餐桌可以吗?”
姜岁点点头。
她把桌子推过去,抵住门。
这么一闹,后半夜是睡不着了,姜岁坐在沙发上发呆,谢砚寒没回卧室,安静沉默的坐在客厅里。
依旧没电,屋子里很黑,茶几上的培养皿已经不会发光,但神奇的是,姜岁竟然已经飞快的习惯了黑暗。
她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撬她家的锁。
人比怪物更可怕,因为人会躲会藏,会算计,会在姜岁下一次睡着的时候,再次撬门。
“需要光吗?”谢砚寒忽然出声,“我再做一个。”
姜岁回过神,摇摇头:“我们得从现在开始,节约能源。”
谢砚寒便不说话了。
姜岁却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缓解紧张:“你觉得撬门的会是邻居吗?”
谢砚寒:“我不知道。”
他也并不怎么关心,有人撬门进来,杀掉就好了。但这种想法在正常人眼里, 显然是极端的,所以谢砚寒不说。
沉默寡言,别人就会以为他只是阴沉孤僻。
外面雨声很大,而楼下传来的尖叫声更大,几乎撕破夜幕。
姜岁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拉开阳台门,持续的尖叫声与风雨一起涌入。是个孩子,而孩子的声音尖细,穿透力强,在黑夜里,凄惨激烈而绝望。
姜岁顶着风雨,往下看。
断电后的城市黑乎乎的,她只看到一两道微微透着光的窗户。下面肯定是出现感染者了,声音不算远,估计就只隔了几层,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层。
雨很大,就这么一会儿,姜岁就被淋湿了头发和上半身,她赶紧回到客厅。
冷雨让姜岁打了喷嚏,她顾不上雨水,拿起沙发上的手机,上网看小区群消息,网络很慢,信息迟迟没有刷新。
哗哗雨声里,一道冰冷的影子笼罩下来,阴森安静,吓得姜岁心脏一跳,猛地抬头,看清是谢砚寒,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谢砚寒递过来干燥的毛巾,黑暗模糊了他的眉眼,只能隐约看到他骨相分明的面容轮廓。
“你的头发在滴水。”
“谢谢。”姜岁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我在看群里的消息,刚出现了感染者,楼下邻居肯定会在群里说明情况,可网络太慢了。”
谢砚寒想着姜岁看见荧光反应时的表情,再一次主动道:“我可以做一个信号加强器。”
姜岁惊讶的抬头:“什么?”
谢砚寒:“能增强手机信号。”
姜岁震惊了:“你物理也会吗?”
谢砚寒观察着姜岁的表情,自己的反应却很平,一如往常的冷漠阴沉:“并不难。”
姜岁变成了惊喜:“好啊,你做一个。麻烦吗,需要很长时间吗?”
谢砚寒道:“给我十分钟。”
姜岁简直震撼:“这么快?”
谢砚寒没再说什么,他进了实验室。姜岁心里痒痒的,很想去看看谢砚寒怎么手搓信号器的,但又放不下手机,更没法放心家里的门窗。
有贼,还有感染者,客厅必须要有人盯着才行。
她焦急的刷新消息,终于在快速下掉的电量里,看到了群消息。姜岁快速浏览,提炼出最重要的部分。
感染者出现在十楼,也就是两层之下的地方,出现感染者的人家打开了门,把感染者放了出来。
现在,那东西正在楼道里乱窜撞门,还有人发布了一段音频,姜岁没点开听。
因为,她听到了走廊外传来的声音,狂躁的低吼声,还有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咚咚的震响着。
谢砚寒同样听到了,他从次卧出来。
姜岁连忙走过去,对他比了个嘘,然后把谢砚寒往他们身后的房间里推,用很低的气音说:“躲在里面,别出声。”
这时,隔壁的邻居竟发出了尖叫声,感染者立马狂奔过去,猛烈的撞击着房门,撞击力度太大,连着他们的房间门都在轻轻摇晃。
姜岁目光紧紧盯着门,一颗心高高悬起,她屏住了呼吸,拉开手里的复合弓。因为用力,她的身体绷紧,纤细而坚韧,就象是她手里的那张锋利的弓。
她一直站在谢砚寒面前,防备的盯着门,象个坚定的保护者。
谢砚寒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莫名的,心跳开始变快,在胸腔里重重的跳动,全身的血液逐渐发烫,一种奇怪的感觉滋生出来。
像兴奋,像欲望,又象是某种抓狂。
他蜷起了空荡的指尖,忽然感觉手很痒,很空 。
想抓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