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钥疑云(1 / 1)

铜钥匙。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暗黄色的光泽,螺旋状的齿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每一道沟壑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伯爷,钥匙我检查过了。”李远说,“材质是黄铜,但掺了少量锡,硬度更高。齿纹不是随便刻的,是按照某种算法排列的。如果我没猜错,这钥匙对应的是六层复合锁芯,每一层齿轮的齿数都是质数——十一、十三、十七、十九、二十三、二十九。”

仇钺转头看他:“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我父亲教过我机关术。”李远摩挲着钥匙表面,“他说过,最精巧的机关,往往用最简单的数学原理。质数不可分,用质数做齿轮齿数,钥匙的转动序列就是唯一的,错一点都打不开。”

“那这钥匙怎么用?”

“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两圈,这是启动序列。”李远指着钥匙柄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刻痕,“但之后还有六次转动,每次转动的圈数和方向都不同。樵夫没说全,要么是他也不知道,要么是他故意隐瞒。”

仇钺眯起眼睛:“你觉得是哪种?”

“第二种。”李远很肯定,“那个樵夫——李茂林,他说了太多,反而可疑。一个谋划多年要炸毁庐山的人,会这么轻易交出钥匙?会这么轻易交代所有火药的位置?我不信。”

“你是说,他还有后手?”

“一定有。”李远把钥匙收进怀里,“而且我怀疑,张仑根本不是真正的‘甲一’。一个国公世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些事?就算成功了,他能得到什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可英国公已经是超品勋贵,再往上就是郡王、亲王,那是谋反的罪过,他图什么?”

仇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有道理。张仑那小子我见过,在五军都督府当佥事,管着京营的器械装备。人挺聪明,但也挺傲,看不起武夫,喜欢摆弄那些奇技淫巧。你说他要造反……不像,他没那个胆量。”

“所以张仑可能也是棋子。”李远说,“真正的‘甲一’,还在暗处。李茂林三兄弟,甚至张仑,都只是他的工具。”

两人正说着,陆炳匆匆走来,脸色不太好看:“大人,伯爷,那个樵夫……死了。”

“什么?”李远心头一紧,“怎么死的?”

“中毒。今天早上送饭,他吃了两口就吐血,不到一刻钟就断气了。大夫查了,是砒霜,混在粥里。”

“谁送的饭?”

“客栈的伙计,叫王小二。已经抓起来了,但他说不知道,粥是厨房做好,他直接端过去的。”

李远和仇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灭口。有人在灭口,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带我去看尸体。”李远说。

客栈二楼,关押樵夫的房间里,尸体还躺在床上。李茂林脸色青黑,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沫,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已经涣散,但还能看出死前的痛苦和不甘。

李远走近检查。尸体没有外伤,嘴唇和指甲发黑,典型的砒霜中毒症状。床边的桌上放着个空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粥渣。他拿起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砒霜加热后确实会有这种气味。

“粥是谁做的?”

“厨房的刘妈。”陆炳说,“她也抓起来了,正在审。”

“审不出什么的。”仇钺摇头,“做这种事的人,肯定不会留下明显把柄。要么是真正的‘甲一’灭口,要么……就是樵夫自己服毒。”

“自己服毒?”李远一愣。

“有可能。”仇钺走到床边,指着樵夫紧握的右手,“你看他的手,握得很紧,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李远掰开尸体的手。掌心里,确实攥着一样东西——一块碎布,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血写着两个字:

“当心”。

当心什么?当心谁?

布片上的血已经干了,呈暗褐色,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临死前勉强写下的。李远仔细看,发现布片边缘还有一行小字,但太小了,看不清楚。

他走到窗边,借着阳光仔细辨认。终于看清了,那是四个字:

“钥匙是假”。

钥匙是假?!

李远猛地掏出怀里的铜钥匙,在阳光下反复查看。钥匙看起来很正常,重量、质感、齿纹,都不像假的。但李茂林临死前用血写的警告,不会是无的放矢。

“陆炳,拿水来。”李远说。

陆炳端来一碗清水。李远把钥匙浸入水中,等了片刻,拿出来。钥匙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是假钥匙,可能会用容易腐蚀的材料,或者里面有空心。”他自言自语,“但看起来不像……”

他想了想,找来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钥匙。声音很实,不是空心的。又用锉刀在钥匙柄上锉了一下,露出里面的金属——确实是黄铜,没掺假。

那为什么李茂林说钥匙是假的?

“除非……”李远脑中灵光一闪,“除非这把钥匙能打开机关,但打开的同时会触发别的陷阱。比如,解除爆炸的同时,会释放毒气,或者会启动另一个更隐蔽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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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钺脸色变了:“你是说,李茂林给我们设了个套?他假装悔悟,交出的钥匙,实际上是要引我们上钩?”

“有可能。”李远走到桌边,摊开纸笔,开始画图,“水潭下面的圆盘机关,有六层齿轮。这把钥匙的齿纹,对应的是六组质数齿数的齿轮。但如果机关不止六层呢?如果有第七层,一个隐藏的齿轮,钥匙转动到某个位置时,会触发这个隐藏齿轮,然后……”

他画出一个复杂的齿轮联动图。六层主齿轮,一层隐藏齿轮,中间通过一个巧妙的离合装置连接。当钥匙转动到特定序列时,离合装置会松开,隐藏齿轮开始转动,触发预设的陷阱。

“而那个樵夫,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们。”李远放下笔,“‘当心’,是让我们小心陷阱。‘钥匙是假’,不是说钥匙是伪造的,是说这把钥匙会触发假的安全状态——你以为机关解除了,实际上更危险的东西启动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个“甲一”,或者说李茂林,心思太深了,死前还要摆一道。

“那现在怎么办?”陆炳问,“机关还解不解?”

“解,但要小心。”李远说,“我需要重新计算机关的构造。樵夫说向左三圈,向右两圈,这应该是启动序列。之后还有六次转动,但他没说具体的圈数和方向。我得去水潭下面,实地看看那个圆盘。”

“太危险了。”仇钺反对,“万一钥匙真的触发陷阱,你在下面,跑都跑不掉。”

“我会小心。”李远开始收拾装备,“而且我有个想法——樵夫死了,但机关还在。真正的‘甲一’如果要确保计划成功,一定会派人来检查,或者来启动备用方案。我们守株待兔,说不定能抓到人。”

“我跟你去。”朱清瑶从门外走进来,她已经换好了便于行动的短打,“两个人有个照应。”

李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反对没用,只能点头:“好,但一切听我指挥。”

当天下午,李远和朱清瑶再次下到燕子洞。

这次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带了更多的绳子、更多的灯,还有特制的面罩——用多层细棉布缝制,中间夹了木炭粉,可以过滤毒气。李远还带了一套工具:锉刀、凿子、游标卡尺,用来测量机关的精确尺寸。

水潭还是那样,漆黑,冰冷,深不见底。李远脱掉外衣,把钥匙用油布包好,含在嘴里,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朱清瑶在岸上守着,手里攥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李远腰间。一旦有情况,她可以立刻把人拉上来。

水下,李远游到圆盘处。圆盘还是老样子,三个套圈的标志在昏暗的水光中若隐若现。他拿出钥匙,插入锁孔。

钥匙插进去很顺畅,严丝合缝。他试着向左转动,圆盘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转动了。一圈,两圈,三圈——到第三圈时,圆盘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细微震动。

然后向右转,一圈,两圈。到第二圈时,圆盘中心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是一种会发光的苔藓,被机关的运动激活了。微光映出圆盘上的刻度:子、丑、寅、卯……十二地支,还有一些更细的刻度。

李远仔细数了数,总共六十个刻度,对应天干地支的六十甲子。每个刻度旁边,还有更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

他记下这些符号,然后继续。按照他的计算,接下来应该还有六次转动,每次转动的圈数和方向,需要根据刻度上的符号来解。

第一个符号是“丙午”,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左。李远试着向左转,转到“丙午”刻度时,圆盘内部又传来咔哒声,第一层齿轮到位了。

第二个符号是“庚子”,箭头向右。他向右转,转到“庚子”刻度。

第三个符号是“甲辰”,箭头向左。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当他转到最后一个符号“壬戌”时,圆盘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中心弹开一个小盖子,露出里面的结构——六层齿轮全部归位,离合装置松开,第七层隐藏齿轮显露出来。

果然有第七层!

第七层齿轮比前六层都小,但更精密。齿轮中心有个小孔,孔里塞着一卷油纸。李远小心地取出油纸,展开。纸上有字,是用特制的防水墨写的,泡在水里也不会晕开。

字迹很工整,是瘦金体,和那封战书的字迹一模一样。

“李远,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解开了第一重机关。但别高兴太早,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大哥李茂才设计这个机关时,设了三重保护。第一重,是表面的火药引爆机关,钥匙可以解除。第二重,是隐藏的毒气机关,钥匙转动到第七层时会启动,毒气会从岩缝中释放,三个时辰内,洞里所有人都会死。”

“而第三重,才是最精彩的。当毒气机关被触发后,另一个计时器会启动,十二个时辰后,庐山五处山峰下的‘真正’火药会引爆。没错,你们找到的那五万斤火药,只是幌子。真正的火药,埋在更深处,总共十万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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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离开,毒气已经开始释放,你还有三个时辰逃命。第二,继续解谜,找到第三重机关的钥匙,在十二个时辰内解除真正的爆炸。”

“顺便说一句,第三重机关的钥匙,不在庐山,在北京。在你们以为的‘甲一’——张仑手里。但他也不知道那是钥匙,他只当那是一个普通的机关玩具。”

“祝你好运。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们或许可以见一面。毕竟,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对手。”

“——甲一”

李远读完信,浑身冰凉。

十万斤火药。真正的火药,他们根本没找到。而毒气已经开始释放,三个时辰,他们只有三个时辰撤离。

他迅速浮上水面,大口喘气。朱清瑶连忙把他拉上来:“怎么样?”

李远把油纸递给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快走,毒气要来了。通知所有人,立刻撤离燕子洞,撤离庐山!”

朱清瑶快速看完信,脸色煞白:“十万斤……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搜遍了……”

“没时间想了,先撤!”李远拉着她就往外跑。

两人沿着来路狂奔。路过关押那两个俘虏的石室时,李远停了一下——那两人已经死了,也是中毒,脸色青黑,和李茂林一样。

灭口,彻底的灭口。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了。

他们冲出洞口,爬上悬崖。等回到鹰嘴崖时,李远让朱清瑶发信号——三支响箭,代表最高级别的危险。

很快,山下升起回应信号。仇钺和陆炳带人赶了上来。

“怎么回事?”仇钺问。

李远把油纸递给他,快速解释了情况。老将军看完,脸色铁青:“十万斤……这些疯子!撤!立刻撤!通知山下所有人,撤到三十里外!”

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庐山都动了起来。禁军、锦衣卫、还有刚刚返回镇子的百姓,全都开始紧急撤离。人们拖家带口,赶着牲口,背着包袱,往山外涌去。场面混乱,但还算有序。

李远和朱清瑶跟着大部队撤离。走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不对。”他说。

“什么不对?”朱清瑶问。

“信上说的不对。”李远从怀里掏出那张油纸,再次细看,“如果毒气已经开始释放,我们在洞里待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感觉到?而且那两个人,是在石室里死的,不是中毒死的,看症状更像是……窒息?”

他想起那两人的死状:脸色青黑,但嘴唇不是典型的砒霜中毒的紫色,而是暗红色。眼睛充血,脖颈有轻微淤青,像是被人掐过。

“他们不是中毒死的,是被人掐死,然后伪装成中毒。”李远断定,“毒气可能根本没启动,或者启动得很慢。这封信,可能是另一个陷阱——逼我们撤离庐山,放弃搜查。”

仇钺皱眉:“你的意思是,真正的火药还在庐山,我们要撤了,就正中他们下怀?”

“有可能。”李远说,“但也不能冒险。这样,伯爷,你带大部分人撤离,到安全距离外。我带一小队人留下,继续搜查。如果真有毒气,我们戴好面罩,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毒气,我们就继续找真正的火药。”

“太危险了。”朱清瑶拉住他,“万一毒气是真的……”

“我会小心的。”李远握住她的手,“清瑶,你跟伯爷走。如果我三个时辰内没下山,你们就不要再上来了。”

“不行!”朱清瑶斩钉截铁,“我跟你一起。”

两人对视,最后还是李远妥协了:“好,一起。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

“你也是。”

仇钺看着这对年轻人,叹了口气:“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行吧,我带人撤到二十里外的赵家庄,等你们消息。陆炳,你带二十个身手好的,跟着李大人。记住,三个时辰,最多三个时辰,必须下山!”

“是!”

人员重新分配。大部分人跟着仇钺撤离,李远、朱清瑶、陆炳带着二十个精锐留下。他们重新戴上特制面罩,检查装备,然后返回燕子洞。

洞里很安静,只有滴水声。李远仔细感受了一下,空气没什么异常,没有异味,没有胸闷感。他点燃一支蜡烛,火焰稳定,没有变暗或变色——这说明氧气充足,没有毒气。

“看来毒气是假的。”陆炳说。

“不一定。”李远很谨慎,“有些毒气无色无味,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作。我们加快速度。”

他们再次来到水潭边。李远重新下水,检查那个圆盘。第七层齿轮确实启动了,但并没有释放毒气的迹象。齿轮中心的小孔里,还塞着另一卷油纸。

他取出油纸,浮上水面。

第二封信。

“李远,你果然留下了。很好,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毒气是骗你的,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逃。你没逃,说明你有胆识,也说明你真的在乎这座山,在乎山上的人。”

“现在,我们进入正题。真正的火药在哪里?我给你三个线索。”

“第一,火药的埋藏地点,和宁王有关。不是朱宸濠,是他的曾祖父献王。”

“第二,火药的数量是十万斤,分成十处,每处一万斤。每处都有一个机关,需要十把不同的钥匙才能解除。”

“第三,十把钥匙,分散在十个地方。其中一把在张仑手里,其他九把,在九个不同的人手里。这些人,都是‘甲三’组织的核心成员。”

“找到他们,拿到钥匙,解除机关。时间不多,十二个时辰后,如果还有任何一处机关没解除,十万斤火药就会引爆。”

“顺便说一句,十处火药的位置,我都刻在了钥匙上。不是齿纹,是钥匙柄上的花纹。用放大镜看,你会看到的。”

“祝你好运。这次是真的。”

“——甲一”

李远读完,立刻掏出钥匙,仔细看钥匙柄上的花纹。花纹很细,像是随意的装饰纹样,肉眼几乎看不清细节。

“陆炳,有放大镜吗?”

陆炳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水晶放大镜——这是李远平时用来检查零件精度的小工具。李远接过放大镜,对着钥匙柄仔细看。

果然,在螺旋花纹的间隙里,刻着极小的字和图案。是地图,庐山的地图,上面标了十个点。每个点旁边还有一个符号,像是某种代号。

他快速记下这十个位置,然后上岸,摊开庐山全图,对照着标记。

十个点分布在整个庐山区域:含鄱口、五老峰、三叠泉、仙人洞、龙首崖、石门涧、黄龙潭、乌龙潭、白鹿洞、东林寺。

“这些地方……”朱清瑶看着地图,“有些是景点,有些是寺庙,有些是险地。十万斤火药,怎么运进去的?又怎么藏得住?”

“如果是长年累月,一点一点运进去,就有可能。”李远说,“‘甲三’组织存在了至少四十年,有足够的时间布局。而且这些地方,很多都有地下洞穴、天然裂缝,藏东西很容易。”

“十把钥匙,在十个人手里。”陆炳说,“张仑手里有一把,其他九把……我们上哪找?”

李远盯着地图,脑中飞快运转。十个地点,十把钥匙,十个核心成员。这像是一个巨大的谜题,而谜底就藏在庐山的历史中。

“先从宁王的曾祖父献王入手。”他说,“献王葬在南昌,但他的陵墓,可能和庐山有关。查查地方志,看看献王和庐山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去找。”朱清瑶说,“牯岭镇虽然撤空了,但镇上的书馆应该还有地方志之类的书。”

“小心。”

朱清瑶带着两个锦衣卫去了。李远和陆炳留在洞里,继续研究钥匙和地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天色渐暗,洞里点起了更多的灯。李远把钥匙上的地图完整地拓下来,发现每个标记点旁边,除了代号,还有一组数字。

“这些数字,会不会是钥匙的编号?”陆炳猜测,“甲一、甲二、甲三,是等级。后面的数字,是序号?”

“有可能。”李远说,“但钥匙只有一把,怎么对应十个地点?”

他再次用放大镜仔细看钥匙。这次,他发现了更细微的结构——钥匙柄不是实心的,里面有极细的空腔。空腔里似乎有东西,随着钥匙转动,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钥匙里面有东西。”李远说,“可能是……另一把钥匙?”

他找来工具,小心地撬开钥匙柄。果然,黄铜外壳里,藏着一个更小的铜芯。铜芯上也有齿纹,但更复杂,而且分成十段,每段的齿纹都不同。

“这是一把复合钥匙。”李远明白了,“外壳的齿纹对应第一重机关,解除表面爆炸。里面的铜芯,有十段齿纹,每段对应一个地点的第二重机关。转动钥匙到不同角度,不同的齿纹段会起作用。”

他试着转动铜芯。铜芯可以旋转,每转动三十六度,就会卡在一个固定位置,总共十个位置,正好对应十个地点。

精巧,太精巧了。这样的机关设计,需要极高的工艺水平和数学造诣。李茂才不愧是机关大师。

但问题来了:铜芯上的十段齿纹,需要十种不同的转动序列。这些序列在哪里?钥匙上没写,信里也没说。

“序列可能在那九个人手里。”陆炳说,“每个人知道一段序列。张仑知道一段,其他九个人各知道一段。十段序列合起来,才能完全解除所有机关。”

“那怎么找到那九个人?”李远皱眉,“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正说着,朱清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书。

“找到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庐山志》,里面有记载。献王朱奠坫,成化年间就藩南昌,但他晚年常居庐山,在含鄱口建了一座‘望鄱别业’。死后,按规制葬在南昌,但在庐山留了衣冠冢。”

“衣冠冢在哪里?”

“书上没说具体位置,只说在庐山深处,一个叫‘隐仙谷’的地方。”朱清瑶翻着书,“但隐仙谷在哪里,现在没人知道了。书上说,献王晚年痴迷修仙,在庐山寻访隐士,最后失踪了,连衣冠冢都是空的。”

失踪?

李远脑中闪过一道光。献王失踪,李三槐等工匠失踪,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时期。会不会……有关联?

“献王失踪时多大年纪?”

“六十三岁。”朱清瑶看着书,“成化二十一年,献王上书朝廷,说要进山寻仙,从此再没回来。朝廷找了三年,没找到,最后以‘仙逝’结案。”

“李三槐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弘治二年,献王失踪后两年。”

时间对得上。献王先失踪,两年后,修建陵墓的工匠失踪。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隐仙谷……”李远盯着地图,“十个地点里,有没有哪个地方可能叫隐仙谷?”

众人仔细看地图。十个标记点,都是已知的地名,没有叫隐仙谷的。

“除非……”朱清瑶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龙首崖旁边,有个小山谷,现在叫‘藏龙谷’,但古书上记载,那里曾叫‘隐龙谷’。一字之差,会不会是传错了?”

隐仙谷,隐龙谷。确实可能传错。

“去那里看看。”李远当机立断。

夜幕降临,庐山笼罩在黑暗中。

李远一行人提着灯,沿着险峻的山道往龙首崖方向走。夜里的山路更难走,雾气又起来了,能见度很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竹竿探路,生怕踩空。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龙首崖。这是一处突出的悬崖,形状像龙首,下面就是深谷。站在崖边,能听见谷底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条山涧。

“藏龙谷在那边。”吴小六指着崖侧一条陡峭的小路,“路很难走,要抓着铁链下去。白天都少有人去,晚上更危险。”

“下。”李远没有犹豫。

一行人抓着固定在崖壁上的铁链,一点点往下挪。铁链很旧了,锈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松动,抓上去晃晃悠悠的。下面是漆黑的深谷,深不见底,偶尔有夜鸟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下到一半,李远忽然发现崖壁上有个凹陷。他举灯照去,凹陷里似乎有字。凑近了看,是刻在石头上的,已经风化得很严重,但还能辨认出几个字:

“隐仙……谷……此……”

“是这里!”他喊道,“隐仙谷,就是这里!”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又下了一刻钟,终于到了谷底。谷底很窄,两边是高耸的崖壁,中间一条溪流穿过。溪边有片平坦的空地,长满了荒草。

李远举灯四照,在崖壁根部发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被藤蔓遮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拨开藤蔓,里面是个石室。石室不大,中间有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木匣。木匣很旧了,但保存完好,上面刻着三个套在一起的圈。

“甲三”的标志。

李远小心地打开木匣。里面没有火药,而是一些文件:图纸、书信、还有一把铜钥匙。

钥匙和他在水潭下得到的那把很像,但稍小一些,齿纹也不同。钥匙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李远亲启”。

又是给他的信。

李远拆开信,信纸已经发黄,墨迹也有些褪色,但还能看清:

“李远,如果你找到这里,说明你已经解开了第一层谜题。很好。”

“我是李茂才,或者你可以叫我——真正的‘甲一’。”

“我父亲李三槐,不是自杀,是被献王杀的。献王没有失踪,他是假死,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他要成仙,要用三十六个工匠的魂魄做祭品,打开通天之路。”

“我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想阻止,但被献王抓住。献王逼他亲手杀了那些工匠,然后把他关在这里,逼他设计一个机关——一个能聚集天地灵气,助献王成仙的机关。”

“我父亲设计了这个机关,但他留了后手。他在机关里藏了一个秘密:如果有一天,有人能找到这里,拿到这把钥匙,就能毁掉整个机关,阻止献王的计划。”

“但献王太狡猾,他把机关分成了十部分,藏在庐山十个地方。每部分都需要一把钥匙才能解除。我父亲只来得及藏起这一把钥匙,就被献王杀了。”

“我继承了他的遗志,创立了‘甲三’组织,表面上是为工匠争地位,实际上是为了找到另外九把钥匙,毁掉献王的机关。但组织成立后,慢慢变了味。有些人真的相信了那些口号,开始滥杀无辜。我控制不住了。”

“张仑是我找的合作伙伴,他有权有势,能帮我们做事。但我没想到,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想用这个机关,炸掉庐山,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夺权。”

“我阻止不了他了。我快死了,痨病,没几天活头了。所以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手里的那把钥匙,是主钥匙,能控制所有机关。但你还需要另外九把副钥匙,才能完全解除。九把副钥匙,在九个人手里。这九个人,都是‘甲三’的核心成员,但他们不知道钥匙的真正用途,只当那是组织的信物。”

“名单在木匣里。找到他们,拿到钥匙。时间不多了,献王的机关每六十年会自行启动一次,今年正好是第六十年。如果不在七月十五之前解除,十万斤火药就会引爆,庐山会毁,无数人会死。”

“拜托了。”

“——李茂才绝笔”

信的最后,附了一张名单。九个名字,九个地址。

李远看完信,久久不语。真相原来是这样。献王的疯狂,李三槐的悲剧,李茂才的无奈,张仑的野心……四十年恩怨,三代人纠葛,全都系在这十万斤火药上。

而解除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他手里。

“大人,现在怎么办?”陆炳问。

李远收起信和名单,眼神坚定:“按照名单,找那九个人,拿钥匙。时间不多了,我们分头行动。”

“怎么分?”

“九个人,分散在江西、湖广、南直隶。我和清瑶去最近的三个。陆炳,你带人去另外六个。记住,拿到钥匙后,立刻回庐山汇合。七月十四之前,必须集齐所有钥匙。”

“那献王的机关……”

“等钥匙齐了再说。”李远看向洞外漆黑的夜空,“现在,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

夜色中,一行人离开隐仙谷,重新爬上悬崖。

庐山在黑暗中沉默着,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谜团的中心,是十万斤火药,是一个六十年的诅咒,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

李远握紧手中的钥匙和名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七月十五之前,必须解除机关。

否则,一切都会毁灭。

包括这座山,包括山上的人,也包括他们自己。

时间,还有十九天。

而前方的路,依然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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