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沉下去的时候,空气里已经没有白日的尘灰味,只余一股夜晚特有的潮腥。
艾什莉一边打哈欠一边晃着安德鲁的肩膀。
“喂!呆子!该醒醒了!时间差不多了!”
安德鲁揉了揉眼睛,脑袋像被人塞了两斤棉花。
他前半夜几乎是一点没合眼,看着艾什莉缩在怀里睡得呼噜轻得像只猫,他和浪子两人就靠苦咖啡硬撑。
好不容易和艾什莉换换班补个觉,现在被突然叫醒,脑子自然处于卡壳状态。
他坐起时,面包车已经停在一个陌生的市郊,天空彻底黑透,远处是风吹过铁皮屋的哗哗声。
艾什莉倒是睡足了,精神饱满得像刚度假回来。
浪子在外面倚着车门,看到安德鲁下来时还搓了搓手臂:
“哎哟,你这人到底用什么骨头做的?从昨晚撑到现在,脸色就没比死人还好上多少。”
“你也一样。”安德鲁淡淡回道。
浪子“啧”了一声:“英雄惜英雄。”
三人整顿了一下,重新确认武器。
艾什莉检查子弹的动作利落干脆;安德鲁把枪上好安全;浪子则一如既往,把那把老旧的匕首摸了又摸,看起来就像某种神奇的安定剂。
确认完毕,浪子指向不远处的昏暗地带:
“走吧,黑市在那边。”
z 市外围
z 市外围不算荒凉,但也绝对谈不上繁华。
街灯稀稀落落,像是被人随手插了一路,风吹得灯泡发颤。
这里离市区的繁华相当远,然而越远离中心,越是这种荒地,越容易藏污纳垢。
弹药负责 z 市的圣教事务,因此 z 市的地盘几乎都是他的人。
安德鲁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暗衡量:
作为掌握军火的弹药,手下肯定有非常强大的火力。
艾什莉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她一路看着周遭的破房子、废铁架,还嘀咕:
“黑市?这种地方根本不像会有黑市吧……顶多像是个会长蘑菇的疗养院。”
浪子听见了,头也不回地说:
“这里确实是疗养院啊。”
艾什莉:“……?”
安德鲁抬眼一看,前面果然有座破旧疗养院,招牌吊着半块,墙皮几乎全脱落——感觉随便踹一脚都可能整面墙掉下来。
艾什莉愣住:“所以黑市开在……这个鬼地方?”
“废物利用嘛。”浪子摊手,“而且越破越安全,没人来。”
疗养院前台
他们推开吱嘎作响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大厅里只有一个前台柜台,灯泡亮度堪比病危,柜台后面坐着一位老得快和柜子融为一体的女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艾什莉忍不住小声说:
“我怎么感觉她下一秒就会突然变成尸体跳起来吓人?”
安德鲁踢了她一脚示意闭嘴。
浪子走上前,清了清嗓子,突然用夸张得几乎盖过破墙回声的音量喊道:
“——拖鞋三号!”
大厅瞬间安静。
安德鲁:“……”
艾什莉:“这他妈的是什么奇怪的暗号啊!!”
然而下一秒,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旁边一整面墙突然发出沉闷的机械声。
“轰——”
墙壁居然直接往里裂开,露出一条漆黑的斜坡通道,向着地底深处蜿蜒而下。
艾什莉目瞪口呆:
“……靠,这也太邪门了吧?”
浪子回头冲她挤眉弄眼:
“黑市嘛,当然是越难被查到越好。”
安德鲁看了一眼那条黑咕隆咚的路,沉声问:
“下面什么情况?”
浪子轻松地挥手:“你下去就知道了。”
他第一个迈进黑暗,步伐毫无迟疑。
安德鲁只能紧随而上,艾什莉也拖着小包小跑着跟上。
距离越深入,空气越凉,像是进入地底龙骨。
地面逐渐变宽,灯光稀少,只有老旧金属反射出的微光。
走到尽头时——
安德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眼前豁然开朗,像是推开了另一座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到令人震惊的废弃防空洞,足足能容纳一个小型村庄。
原本冰冷硬质的钢筋结构,如今挂满暖色的彩灯,五颜六色,却毫无节制,像一场烂醉后的狂欢。
人群嘈杂、叫卖声与金属敲击声混在一起。
商铺一间挤着一间:
卖武器的、卖违禁药品的、卖信息的、卖赃物的,甚至还有人在角落开小赌档。
艾什莉瞪大眼:“……这也太大了吧!?”
“你以为黑市是摆两张桌子叫卖?”
浪子摊开双手,一副夸张的姿态,“欢迎来到真正的犯罪者天堂。”
安德鲁冷静地扫视周围,不由得皱眉:
“这里的警戒——比我预期的更松散。”
“表面松散,实际上有很多管理者的手下。”
浪子低声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在他监控之下。”
艾什莉小声问:“那管理者和弹药是什么关系?”
浪子扯了扯嘴角:“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率没什么关系最多是认识吧。”
安德鲁抬眼看着他:“你确定?”
浪子耸肩:“不确定。但你们不是来冒险的吗?”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退后半步,做了个夸张的迎客姿势:
“各位——”
“欢迎来到黑市!这里可是——充满罪犯气息的地方!”
艾什莉:“……你这语气能不能不要那么兴奋?”
安德鲁:“别闹,我们先找地方落脚。”
浪子收敛笑容,点了点头:
“嗯,先去内区。我认识的人在那里。我们得先确认军火交易的人今晚到底有什么动静。”
三人迈步向黑市深处走去。
一路灯光摇摇晃晃,空气混着金属与酒味。
安德鲁的手始终按在枪上;艾什莉四处张望;浪子则神色轻松,但脚步快得像风,显然对每条路了如指掌。
任务即将开始。
而真正的风暴——
就在这片地下世界的深处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