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莉提着一瓶水走回停车场。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钱包忘在旅馆了……幸好口袋里还有几个硬币。”
车内的灯光昏黄,安德鲁还坐在驾驶位上,闭目调息。
他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了,但额角仍有一层薄汗。
艾什莉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喏,”
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只买了一瓶,没带钱包。”
安德鲁睁开眼,淡淡地看她一眼:“那你就只喝一口?”
“我可没说是给你的。”
“可你现在递给我了。”
“……好吧,被你发现了。”
她笑着把瓶子递过去,瓶口已经开封。
安德鲁看了她一眼,目光略微停顿,接过水瓶。
“喝过了?”
“嗯,只喝了一点。”她眨眨眼,
“我保证没下毒。”
安德鲁无语地叹了口气,仰头喝了一口。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点她唇印留下的温度。
“满意了吧?”他放下瓶子。
艾什莉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你其实挺顺从的嘛。”
“别得寸进尺。”
“可我有发现哦。”
安德鲁眉梢一动:“什么发现?”
艾什莉神秘地抿嘴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用纸巾包着的东西。
她慢悠悠地展开,露出那根惨白的骨头。
“这个。你猜猜是什么?”
安德鲁的眼神顿时冷下来,伸手接过,仔细端详。
骨面干净,切口整齐,根据他的经验,这明显属于人类。
他抬头看她:“哪儿找到的?”
“就在那边。摔了一跤,差点被它绊倒。”
艾什莉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语气轻描淡写。
安德鲁沉默了几秒,随即将骨头重新包好。
“今晚回来挖。”
“真要挖?”艾什莉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去报警呢。”
“警察来了抓你还是抓我?”
她轻笑:“也是。那我去准备铲子。”
夜色降临得彻底。
街灯的光被风切成一段一段,照在公园生锈的铁门上。
他们再度返回这里,带着手套与铲子。
“浪子要是知道我们半夜在挖坟,会不会绷不住笑?”
艾什莉一边说,一边拎着手电。
“他笑不笑无所谓。”安德鲁冷静地说,“找到真相更重要。”
他们照着艾什莉白天摔倒的地方挖下去。
泥土潮湿、厚重,铲子每一次落下都伴着沉闷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金属碰到硬物——那清脆的“当”一声,让两人同时停下。
“找到了。”安德鲁俯身,手套拨开泥层。
首先露出来的是一截小腿骨。
泥水中泛着淡淡的灰白色。接着,是脊椎、肋骨、头颅。
时间与潮气剥去了血肉,只剩下规整的骨架。
艾什莉蹲下,看着那堆白森森的骨头,表情有些复杂。
“真是个惨法。连死都没人知道。”
安德鲁没接话,只是继续搜查。
不久,他从旁边挖出一个破旧的布包。
包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在灯光下隐约还能看到拉链的痕迹。
他打开,里面是些杂物:钥匙串、被压扁的打火机、一截断掉的耳机线,还有一张被泥水泡皱的证件。
艾什莉凑过来看。
那是炸鸡店员工的工牌。
“果然。”安德鲁低声道,“这就是德文。”
风从头顶掠过,吹动枯枝沙沙作响。
那一刻,空气像是凝固了。
“你觉得是圣教干的吗?我是说埋尸体。”艾什莉问。
“应该就是圣教的人干的,大概率是那个【金币】”
安德鲁皱眉,手指轻轻敲着那布包,“有人重新处理过。”
艾什莉环顾四周,笑了笑:“也许金币又在给我们玩谜题。”
“……或者他在试探。”
安德鲁翻找布包夹层。手指碰到一道坚硬的线缝,他拿出匕首割开。
一张皱巴巴的收据静静地滑落出来。
他捏起那张纸,借着手电光读出上面的字:
『莱斯特炸鸡店——外卖订单』
下方的地址一栏写着:“翠栖路住宅区 27 栋。”
时间,是德文失踪的前一周。
“炸鸡店的单子?”艾什莉皱眉,“他不是员工吗?自己给自己点单?”
“不,”安德鲁的语气里带着思索,“这张收据不是点餐单,而是配送单。”
“也就是说,他当时是要去送这份餐?”
“没错。”安德鲁盯着收据的墨迹,“而这上面的时间是周六,看来这就是他参加的所谓的俱乐部的地址了。”
“那片住宅区很偏吧?”
“郊外的老区。很少有人住。”
“看来我们明天有地方去了。”
艾什莉笑了笑,收起铲子,“希望那儿的炸鸡比这土香。”
安德鲁瞥了她一眼:“我说过别开玩笑。”
“那你的精神状态别绷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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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语气轻快,“查案嘛,也要保持好心情。”
安德鲁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把收据、小物件一一装回袋中,然后重新埋好遗骨。
泥土落下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异常沉重。
当最后一铲盖上去时,风忽然静了。
艾什莉仰头望着黑暗的天空,低声说:
“他埋得不深,大概不想让人发现得太晚。”
“或者,”安德鲁接过话,“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埋完。”
艾什莉沉默片刻,笑了下:“那我们可真幸运。”
他们提着工具往车那边走去。公园的灯全灭了,只剩下远处秋千被风轻轻摇晃。
回到车边,艾什莉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进去。
她从地上捡起下午新买的水,扭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安德鲁。
“给你,还剩一半。”
安德鲁接过,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自己再买一瓶?”
“我说过,我忘带钱包了嘛。”她理直气壮地说。
“这理由你今天已经说第三次了,第二次是我们刚刚出去吃完午饭补充物资的时候。”
“说明我真忘了。”
安德鲁无奈地摇头,还是喝了一口。
水有点温了,但喉咙的干涩却立刻缓解。
艾什莉看着他,笑意若有若无:“你还真喝啊?”
“反正你没下毒。”
“谁知道呢?”她靠在椅背上,轻声道,“也许我只是想看看,你信不信我。”
安德鲁没有回答,只是发动引擎。
车灯亮起,光线扫过那片重新平整的泥地。
艾什莉侧头,看着窗外那片空荡荡的公园。
“安德鲁,你说……金币是在引我们,还是在利用我们?”
“也许两者都有。”
“那挺好玩的。”她轻笑,“反正我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游戏。”
安德鲁没再说话,只是踩下油门。
汽车缓缓驶离公园,夜色在他们身后卷起。
秋千依旧在晃,吱呀作响。
那声音若有若无,像笑,也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