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楼。
走廊静得出奇。
厚厚的地毯把脚步声全部吞进棉絮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气流声。
壁灯散发出柔黄的光,照亮一条狭长的通道,像一条无人问津的脉络。
浪子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嘴里低低道:“1003号,就是这里了。”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浪子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敲响了门。
“咚、咚。”
敲门声不重,却在这层楼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几秒后,门内传来脚步声——稳健、有力,不带拖沓。
那种声音,明显不属于坐轮椅的人。
门开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短发、眉骨高、五官端正,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前臂。
那是一种训练有素的体格,健康、挺拔,毫无残疾。
“你们是谁?”
他面色不善,似乎抱有点敌意。
浪子一愣,但立刻换上笑容:“啊,真不好意思,可能走错门了,我是找朋友的。”
男子一怔,立刻露出和善的笑容:“没关系。”
浪子略微鞠躬,道歉两句后转身离开。
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咔”的一声。
浪子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找错人了。”
艾什莉靠在走廊墙边,双手抱胸,语气平淡:“你也看见了,他走得稳得很。”
“嗯。”浪子摸了摸下巴,“那我们可能——”
他的话突然停住。
他环顾四周,眉头皱起:“蝎子呢?”
艾什莉没动,神情平静得有点过头:“他说要自己进去看看。”
浪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进去?什么时候?”
“你敲门那一瞬间。”艾什莉目光落在那扇门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
浪子愣了两秒,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在开玩笑吧?这走廊我看着的,他往哪儿进?”
艾什莉摊了摊手,冷淡地说:“你要是能回答,我也想知道。”
浪子轻声啧了一下,摸了摸额角,低声嘀咕:“这家伙……真够神秘的。”
——
时间回到门打开的瞬间。
安德鲁在那一刻屏住呼吸。
他抬起手,世界顿时被扭曲——空气冻结,声音消失,光线失去了流动。
所有东西都停了下来。
时间暂停。
他穿过那名男子,脚步几乎没有声响。
地毯的纤维在脚底硬得像纸。
客厅一片整洁,桌上摆着未收的餐盘。
残留的饭菜味混着血腥气与洗涤剂的味道,腥甜而刺鼻。
他注意到茶几角落有一抹暗红。
那不是酒渍——那是血。被擦拭过,仍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推开浴室的门。
门未上锁。
瓷砖冷白,水气全无。
地面上几乎被磨平的刻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细微的线条,弧形交错,构成模糊的圆环。
他立刻认出。
那是召唤阵的痕迹。
他的视野开始震荡。
体温迅速下降,头皮发麻,心跳在耳膜里轰鸣。
看来五秒,就是他能撑的极限。
空气砸回世界。
声音、光线、温度一同倾泻。
他整个人几乎被反冲力压得跪下,死死撑住洗手台,剧烈地喘息。
冷汗滑落脊背,他胸口起伏,脸色惨白。
“……呼——”
他低声笑了一下,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找到了。”
那不是猜测。
他能确定。
浴室的召唤阵虽被破坏,但仍残留着诡异的能量痕迹。
说明施术者要么刚用过,要么还打算继续用。
他靠在墙上,尽力调整呼吸。
外面传来男子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稳而沉。
他侧耳倾听,对方似乎在走向卧室。
安德鲁没打算继续冒险。
趁那人背过身的一瞬,他再度低声咬紧牙,短暂启动能力。
仅仅一瞬。
他从浴室掠出,滑到门边,轻轻推开门。
世界重新转动。
“咔——”门重新合上。
安德鲁的腿一软,直接摔倒到地上。
虚弱感席卷全身,视线模糊成一片。
他咬住舌尖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走廊外的空气凉得像刀。
艾什莉最先发现他出现,连忙冲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你这脸色要命了。”她低声说,“又乱来?”
安德鲁勉强直起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确定了。”
浪子听见动静,转头看到他,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我靠?你刚刚去哪了?!”
他看着安德鲁,有点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消失又一瞬间出现的。
浪子下意识后退半步,眯起眼:“我刚还数着你们俩,一眨眼就少一个人,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艾什莉神色不变,抢在安德鲁之前淡淡道:“他去绕了一圈。”
“绕一圈?”浪子皱眉,“这地方哪有能绕的?”
安德鲁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擦去额角的冷汗。
声音低沉:“那间房有问题。”
浪子盯着他看了两秒,仍旧半信半疑:“你看见了?”
“看见了。”安德鲁语气冷硬,“浴室地面有痕迹,血祭系的环形结构,已经被抹掉,但残留得很明显。”
浪子的表情终于变了。
“所以,公子就在那里面?”
安德鲁点头。
“没错。”
艾什莉靠在墙上,轻声问:“那我们现在要动手吗?”
浪子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扬:“不急。既然能确定他在,那他早晚得出来。”
他顿了顿,眯着眼看那扇门:“我们不妨守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安德鲁没说话。
他靠在墙边,气息仍有些不稳。
从那种虚弱里渗出的冷静,让人不敢轻易质问。
浪子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艾什莉淡淡一笑:“你最好别看懂。”
浪子无奈地摊手:“行行行,当我没问。”
三人一前一后走向走廊尽头。
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三条细长的影子。
浪子低声问:“那家伙现在干什么?”
安德鲁目光平静:“我不知道,但他没打算隐藏。那法阵的痕迹太新,估计不超过一小时。”
艾什莉眯眼:“那就是他准备重新召唤了。”
安德鲁叹了口气,神色阴冷下来:“那我们得快点。”
他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漆黑。
“因为他已经开始准备下一个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