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柔和却有些昏黄,水晶吊灯的光辉经过多重切割,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亮斑。
厚重的羊毛地毯几乎吞没了脚步声,可在这样空旷而安静的走廊里,即便再轻微的声响也被放大,带来一种诡异的回响。
安德鲁走在前头,西装笔挺,身影笔直而冷峻,步伐沉稳。
他的胸口微微鼓起,那里正安置着用黑布包裹的血耀,宝石的重量和气息仿佛隔着布料也能渗透出来,让人不自觉联想到它背后的血腥与纷争。
艾什莉在他身后半步,手里转着车钥匙链,金属碰撞发出“叮当”的轻响,在走廊里格外突兀。
她神情慵懒,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与这层豪华酒店的庄重格调形成鲜明对比。
903的房门静静矗立在走廊尽头。
深色红木门,表面打磨得光亮无比,门牌号“903”闪烁着温润的金属光泽。
可这一切奢华反倒显得压抑,就像是把秘密牢牢封在门后的保险箱。
安德鲁抬手,指节在门上敲了三下。声音沉稳,节奏冷硬。
门内安静了数秒,才传出一声低沉又小心的问话:“是你们?”
“是我们。”安德鲁应声,语调一贯冷静,不带一丝犹豫。
门内再次沉默,像是那人还在反复确认。
终于,锁芯“咔哒”一声转动,门缓缓拉开一道缝。
浪子探出半边脸,目光戒备而锐利。
确认是安德鲁和艾什莉后,他才彻底拉开门。
他的样子和平时差了不少。头发凌乱,脸上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的左手被厚厚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缠住,血迹早已渗透出来,染得暗红。
“进来吧。”浪子侧身让路,语气里还是带着一贯的轻佻。
安德鲁和艾什莉走入房间,门随即被重新关上,外头的奢华与喧嚣全被隔绝。
房间里的装修同样奢靡: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暗金色的丝绒窗帘垂落下来,掩住了外面的阳光,空气里混合着檀香与清洁剂的味道。
但这股本该象征精致的气息,却掩盖不住潜藏在屋内的压抑。
浪子随手指了指沙发:“随便坐。”
安德鲁在沙发上坐下,身姿笔直。
艾什莉则直接斜倚在另一边,双腿翘起,神态闲散,但眼神却第一时间钉在浪子左手的纱布上。
“你这是……”她挑起眉,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
浪子没答,拉了张单椅坐在两人对面。
他的笑容依旧,带着招牌式的轻佻,但眼底阴影沉重,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安德鲁开口,声音冷淡直截:“什么样的伤,至于让你包成这样?”
“呵。”浪子笑了一声,没有解释。他右手一翻,从茶几上拎起一把小刀,刀锋在壁灯的折射下闪着寒光。
艾什莉眉头一挑:“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话没说完,浪子已经猛地将刀锋压下去,割开自己手上的纱布。
“唰”的一声,纱布层层脱落,散在地毯上。下一刻,那只手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安德鲁和艾什莉几乎同时一怔。
那不是普通的伤。
浪子的左手臂上血肉翻开,裂口狰狞,深得几乎能看到骨头。
最诡异的是,伤口边缘并不是死死凝固的血痂,而是像有生命的东西一般微微蠕动,血肉似乎还在不停向外张开,仿佛整只手臂正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撕裂。
这景象即便对安德鲁和艾什莉来说也极不寻常。
两人又不是没见过血,可眼前这触目惊心的画面仍旧让空气骤然凝固。
艾什莉呼吸一窒,冷笑声里带着几分掩饰的僵硬:“真他妈见鬼……”
浪子却神情镇定,好像早已习惯。
他抬起小刀,手腕一翻,在手背上干脆利落地划出一道新的口子。
刀锋划开皮肉,却没有喷涌的血液。
伤口一瞬间就与原本的裂口融合,像一张怪物的口器张开。
浪子把手举到两人面前,嘴角勾着笑:“就是这样。”
安德鲁的眉头锁紧,目光冰冷:“你感觉不到痛?”
“半点没有。”浪子伸开掌心,耸耸肩,语气轻佻得像在说笑,“就像割在别人身上一样。”
艾什莉紧紧盯着那条新开的口子,沉声道:“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浪子笑而不语,只随意甩了甩手臂。伤口竟仿佛活着似的轻轻蠕动,又慢慢恢复到裂开的模样。
他语气依旧随意:“一开始只是个小口子,就跟指甲划破一样。可你们瞧——”他摊开手,“很快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越包越没用,反而越烂越大。”
艾什莉的眼神冷了下来,带着不耐烦:“那你就这么拖着,直到烂到手臂全没了?”
“你以为我想啊?”浪子无奈地摊手,笑容依旧吊儿郎当,“这才一个晚上,蔓延得比火烧得还快。我也不敢让别人看到,不然早被人当怪物崩了。”
空气沉寂了几秒。
安德鲁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伤口的吗?”
浪子一愣,收起笑容,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深沉。
“昨晚在赌场的时候。”
他说话很慢,却很笃定。
安德鲁与艾什莉对视一眼,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艾什莉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敲打着扶手,声音清脆冷硬:“看来我们还得去那儿找麻烦。”
安德鲁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既然源头在赌场,那我们就去查。”
浪子勾起嘴角,轻佻地笑了:“啧,你们果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啊。看来你们是打算帮我了?我还真感动呢。”
“别自作多情了。”安德鲁冷声道,目光如刀,“他们大概率不止是冲着你来的,我们没得选。”
艾什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至少,现在我们有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