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轻轻的呼吸声。
窗帘半拉着,阳光从缝隙里渗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亮斑。
空气里还留着早晨咖啡的香气,但已经有些淡了,被零食包装袋的味道和微凉的空气掺杂成一种说不清的懒散气息。
沙发正中,安德鲁斜靠着,眼睛半眯着对着电视机。
新闻台的画面不断切换,主播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钻进耳朵。
他并没有特别认真去听,只是让这些声音像背景噪音一样在房间里流淌。
艾什莉则更彻底。
她整个人窝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安德鲁的大腿上,侧着身,手里拿着一袋薯片,慢悠悠往嘴里送。
每咬一口,都能听见清脆的咔嚓声。
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一听汽水,偶尔“咕咚”喝一口,随后一声夸张的满足叹息。
“你知道吗,安德鲁,”她嚼得嘴巴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咱俩这样子,简直就像退休老头和不想上学的小孩。”
安德鲁手里没拿手机,也没翻资料,手指却不自觉地伸到她的发间,轻轻缠绕一缕发丝。
那动作不带什么情绪,只是出于本能的习惯,就像有人会无意识敲桌子一样。
“老头?”他淡淡开口,目光依旧停在电视机上,“你是不是想说我看上去很老?”
“嘿嘿。”艾什莉一口吞下薯片,抬头冲他眨眼,“是说你气质老成啦,不是长得老。”
她顿了顿,又坏笑着补刀:“不过……有时候确实有点像爸。”
安德鲁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抽,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
他最终还是没接话,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
艾什莉笑得更开心了,扭过身子继续往薯片袋里抓,完全不在意。
两人之间没有尴尬,反而像某种奇怪的默契——安德鲁的冷漠和艾什莉的胡闹,就这么平衡地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他们独有的日常。
电视新闻依旧在喋喋不休。
“——昨日发生的仓库大火,伤亡人数仍在上升……警方提醒市民,远离危险区域……”
紧接着又切到另一条国际新闻,屏幕里主持人换了一副笑容,谈论起政客们的丑闻。
安德鲁看着,眼神淡漠,仿佛只是借新闻填补时间。
他手指依旧在艾什莉的发间游走,不急不缓。
艾什莉嚼零食的声音和新闻的噪音混在一起,时间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两人谁都没提起昨晚的仓库、尸体、血光,更没人提未来的计划。
他们像是刻意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任由世界继续燃烧,他们只要在这片小小的房间里摆烂。
——这一摆,就是整个上午。
阳光一点点偏移,打在墙上的光斑慢慢移动。
艾什莉终于吃光了薯片,把空袋子团成一团丢到地上。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身继续赖在安德鲁腿上,直接闭上眼睛,像只偷懒的猫。
“中午了吧?”她声音带着点慵懒,“不去吃点什么吗?”
“……订外卖得了。”安德鲁淡淡道。
很快,旅馆的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外卖员递来一个披萨盒。
艾什莉叼着汽水罐,连鞋都懒得穿,光着脚去把披萨拎进来。
“搞定——”她把盒子丢到桌子上,自己又扑回沙发。
两人就这样边看电视边用手抓着披萨吃,姿态随意到几乎不像正经人。
艾什莉嘴角沾了点酱料,她也懒得擦,伸舌头随便舔掉。
安德鲁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纸巾递过去。
“哦,谢谢老爸。”艾什莉笑嘻嘻接过。
“……”安德鲁眼神冷了几分。
她笑得更开心。
午饭就这样潦草结束。气氛依旧懒洋洋的,电视画面不断切换,新闻、天气、广告,完全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安德鲁只是偶尔眯眼,像是在思考,却又什么都没做。
艾什莉则玩着自己那条项链,打着哈欠。
就在两人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安德鲁皱了皱眉,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一瞬间心头一紧。
——罗伊。
“……糟了。”
安德鲁低声道。
他这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跟罗伊做过汇报。
艾什莉立刻睁开眼,懒散一扫而空,好奇地抬起头:“谁的电话?”
“罗伊。”安德鲁盯着屏幕,眉心微微跳动。
“接啊。”艾什莉催促,“大老板打电话呢。”
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
“……我是蝎子。”
对面传来罗伊沉稳的嗓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怒火,也没有急促催促,反而是平淡中带着一点疲惫:
“我还以为你要再躲一天才会接电话。”
安德鲁心头微微一沉,刚要解释,罗伊却继续开口。
“算了,不提昨晚了。正事。”
那头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
“浪子在圣伯纳德皇家酒店的赌场遇袭。现在他正在酒店的一间房间里养伤。情况不算危急,但最好有人去看看。”
安德鲁眼神一动,坐直了身体。
“袭击?”
“嗯。”罗伊答得很简短,“具体细节他没说清楚。但我怀疑不是普通人下的手。”
这句话,让空气里的气氛顿时凝固。
艾什莉立刻从沙发上坐起,眼神闪烁:“……圣教?”
罗伊沉默了两秒,才道:“很大概率或者可以说就是他们。”
“无论如何,你和你的助手都得过去一趟。浪子信得过你们。”
安德鲁的指尖轻轻敲在膝盖上,眼神沉了下去。
昨晚仓库的火光还在眼前,现在浪子又在赌场遭遇袭击。
圣教这群人似乎真的不打算停手。
电话那头,罗伊又补充道:“不用急着立刻动身,浪子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他现在在酒店九楼的房间里。你们到了,直接去找他。”
“知道了。”安德鲁低声答道。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瞬的寂静。
艾什莉靠回沙发,双手环胸,轻轻吹了声口哨:
“那个战力夸张到像超人的家伙受伤了,可能是圣教干的。啧,这听起来就不妙啊。”
安德鲁沉吟片刻,目光缓缓转向她。
“准备一下。我们得过去。”
艾什莉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撇嘴:“就知道。明明刚摆烂了一上午。”
她伸了个大懒腰,起身把汽水罐丢进垃圾桶,笑道:“不过嘛,如果是圣教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安德鲁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
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冷硬而锐利的光。
——摆烂的时光到此结束。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