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急促而刺耳,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安德鲁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目光微微一暗。罗伊。
艾什莉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抬眼,神情冷冽,仿佛在无声提醒他小心应对。
安德鲁按下接听键,靠在沙发里,声音沉稳:“喂?”
对面很快传来罗伊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看新闻了吗?”
安德鲁挑眉,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调随意:“新闻天天播那么多,我当然看了。你是指哪一条?”
“别跟我打太极。”罗伊冷哼一声,嗓音压得更低,“地下俱乐部的事。”
安德鲁轻轻吹了口气,目光扫向电视上仍未切换的新闻画面,那条警戒线与裹尸袋像是还在映照他的眼底。他语气却依旧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哦,你是说那桩集体自杀案?我刚看了两眼,还以为是哪个疯子聚会玩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然后罗伊的声音传来,冷硬得像刀刃:“那地方,是圣教的据点。”
安德鲁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动作随意,心底却像被冷水泼过一样。
他明白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场根本不是自杀,而是祭祀。
可在罗伊面前,他必须装傻。
“圣教的据点?”
安德鲁故意压低嗓音,带上几分惊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新闻上可一句没提。”
“当然不会提。”罗伊冷笑,声音里有一种阴郁的嘲讽,“你以为警方敢把实话告诉公众?几十具尸体堆在那里,如果真报道出‘邪教献祭’,恐怕整个城市都要乱套。”
安德鲁微微眯眼,语气淡淡:“那也就是说,他们的人都完了?”
“彻底消失。”罗伊咬字极重,像是要把那几个字钉进空气里,“我们的情报人员进去过,血迹满地,却没有一个活口。就我们所知道的教徒,居然没有一个活口。”
艾什莉坐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安德鲁的侧脸。她听得一清二楚,但脸上始终维持着冷淡的神色,只是在膝头轻轻扣着手指,像是用这种方式压住心底的讥讽。
安德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听起来,你并不遗憾。”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冷漠中带着几分轻蔑:“遗憾?我们和圣教的合作,只是出于利用关系。他们擅长某些隐秘的渠道,能帮公司打点麻烦事。可一旦他们把那套神秘主义的玩意儿搬上台面,就成了定时炸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是公司,不是邪教。容忍交易,不代表容忍他们的胡作非为。”
安德鲁心底暗暗冷笑。
罗伊说得冠冕堂皇,但他清楚,这所谓的“公司”,和圣教一样,都是在血腥与阴谋里打滚的野兽。
只是披着不同的外壳。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安德鲁问,声音波澜不惊。
“查。”罗伊吐出一个字,随后压低声音,“他们肯定还有其他据点。那帮疯子不会就此死绝。我要你去找,找到他们新的藏身处,把他们揪出来。”
“揪出来,然后呢?”安德鲁的语气仍旧不急不缓。
“交给公司。”罗伊冷冷回答,“至于之后怎么处置,那就该让浪子出手了。”
空气短暂地凝固。安德鲁的眼神微微闪过一丝暗色,却很快掩去。
他靠在沙发里,声音淡淡:“你这是在给我派差事?”
“差事?”罗伊笑了一声,不带半点温度,“别这么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发挥作用。毕竟——”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随即慢慢补了一句:“你比别人,更熟悉那帮人的行事风格。”
安德鲁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锐光。但很快,他又笑了笑,声音懒散:“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提醒我别耍花招?”
“你可以随便理解。”罗伊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锋芒,“总之,我要结果。越快越好。”
“行吧。”安德鲁伸展了一下身体,故作随意,“我会留意的。不过你也清楚,这种事急不来。要是他们真缩进某个阴影里,没有线索的话,我可不是神仙。”
“你不是神仙。”罗伊冷声道,“但你是蝎子。”
电话到这里,骤然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安德鲁勾唇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好吧,你赢了。我会盯着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
“很好。”罗伊的声音渐渐远去,带着金属般的冷意,“那就等你的消息。”
“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安德鲁最后一句话带着淡淡的揶揄,随即挂断电话。
嘟声消失,房间内只剩下电视的低沉嗡鸣。
安德鲁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整个人靠进沙发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额角的神经还在紧绷,却在艾什莉的一声轻笑中缓和下来。
“你演得倒是挺像。”她支着下巴,眼神冷冽却闪着光,“要不是我知道真相,差点真以为你就是那个蝎子了。”
安德鲁扭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疲惫的弧度:“那可真是天大的恭维。”
艾什莉眯起眼睛,慢慢靠近,声音轻得几乎只属于他们两人:“可惜啊……罗伊要的‘结果’,我们未必乐意给。”
安德鲁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沉沉,仿佛在远望某个不可见的深渊。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拍打玻璃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