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打开,刺鼻的焚香味扑面而来,像是被焚化的玫瑰与樟脑混合的味道,一瞬间就充满了鼻腔。
门外依旧是那两位安保在站岗。
他们穿着比其他人更深一色的袍子,表情严肃到近乎麻木,一人抱臂靠在墙边,另一人握着一根粗木棍,像是随时可以对谁的信仰进行物理检验。
安德鲁对他们甚至还有点印象——毕竟上次他潜入失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两侧站着,还好心提醒楼上是办公区。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次穿了袍子,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没记住他的脸,又或者干脆只是懒得在脑子里占个位置,这两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
“哟?新人啊?”靠墙那人率先开口,他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语气松散得像在和送外卖的小哥聊天。
“已经挺久没有人加入了,”他继续说,“甚至还有不少人离开了。”
“是啊。”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外号叫“电脑”的家伙,也插了话,他声音更像是在复述数据库日志,“‘哈克’也挺久没来了。他之前说是被‘隔离’了。”
“隔离?”安德鲁问。
“嗯……”‘电脑’似乎想了想,然后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听说他家公寓着火了,被烧死了。”
安德鲁的眉头不可察觉到皱了一下,艾什莉牵着安德鲁的手也紧了两分。
“啧,真可怜。”另一个安保摇了摇头,一副念悼词的表情,“愿那个倒霉蛋的灵魂回到主的怀抱。”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其实更像是在做晚餐前的祷告,冷静又例行公事。
说完,他们便像自动门一样,慢悠悠地让开了通道。
“进去吧,等会儿聚会就要开始了。”‘电脑’拍了拍安德鲁的肩,“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三人一前两后穿过一道昏暗的通道,头顶是裸露的管线和微微滴水的铁制风扇。空气里夹杂着潮湿与旧金属的味道,地面有点黏脚,像是有人在这里泼洒过什么不该留下来痕迹的液体。
他们很快绕过会场,来到舞台后方。
舞台此刻尚未点灯,只在后幕板后透出一点橘黄光影。‘电脑’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对他们说:
“等下见到‘六瞳’要注意点礼仪。他年纪大了,脾气又古怪,尤其看重仪式感。如果他说‘双膝跪地’,你就别犹豫。”
“六瞳?”艾什莉轻声问,“是首领?”
“某种意义上吧。”‘电脑’耸耸肩,“他主持每次降临仪式,是我们这里最资深的引导者。理论上不算首领,但没人敢不听他的。”
他们转过最后一道帘幕,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正坐在灯下低头写字。他戴着半框眼镜,身穿款式更复杂的袍子,领口绣有模糊的蛇与眼睛图案。灯光落在他鬓边的白发上,显得特别安静。
安德鲁一眼就认出了他——上次的仪式的主持人,正是这个人。
“咳。”‘电脑’轻轻咳了一声,“六瞳,有两位新人。”
“嗯?”老者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在本子上多画了几笔,然后慢悠悠地合上笔记,抬起头来。
“两位迷途的灵魂……”他睁眼打量他们,眼神像是穿透袍子,直达骨髓。
“你们也想加入主的怀抱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柔和,像是教堂里被剃光的烛台在说话。
“是的,我和我……”安德鲁一时间卡住了词,脸上露出一点做作的不自然,“呃,我女朋友。”
他伸手搔了搔脖子,演技比他自己预想的稍微好一点。
“我们认为,这个该死的世界已经没救了。”
“很好,这就对了。”六瞳轻拍了一下手掌,声音不响,却让气氛一下静了几分。
“世界污秽不堪,世人行尸走肉。唯有主的目光,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他转过身,一副随时可以在纸上画出真理的神态。
“恭喜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说,“不过,在进入真正的信仰之前,我们需要一个代号。”
他回头看着两人,“要给自己取一个外号吗?方便我们之间的称呼,也方便……仪式记录。”
安德鲁看了艾什莉一眼。
“我叫‘屠夫’。”
“我叫‘枪手’。”
他们说得几乎是同时,语气轻松,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派对,而不是伪装潜入一个可能有献祭环节的地下组织。
六瞳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本子写了几行字。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此时已经将近七点。
那个挂钟是普通塑料外壳,但在7:06的位置上,分针和时针的刻度被人用黑色记号笔重新画了一遍,还加粗了描边,像是一种民间禁忌的提醒。
“恶魔时刻已经临近,”六瞳喃喃地说,“降临仪式即将开始。”
他抬起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还要准备准备。”
“好。”安德鲁点头。
‘电脑’又出现了,像个尽职的秘书,把他们从后台带了出去。回到会场前端时,里面已经变得热闹非凡。
人群吵吵闹闹的,带着某种奇特的兴奋感,仿佛下一秒不是召唤恶魔,而是开唱ktv。有人边喝饮料边大声讨论符号错误的翻译问题,有人正在为一盏香炉的方向争执,有人干脆在角落里整理卡牌和笔记本。
“好了,祝你们今晚玩得开心。”‘电脑’眨了眨眼,像个带人入场的夜店保镖,“我先走了。”
他一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像从来没出现过。
安德鲁拉着艾什莉走到角落里,背靠墙站好。
“……意外的顺利。”他低声说,“甚至还有其他收获。”
“是啊。”艾什莉淡淡地说,目光在场内快速扫视,“我们的邻居,代号‘哈克’的家伙,看来他就是这里的人。”
“我其实有点好奇,上次我潜入这里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但是为什么我们的邻居成功了?”安德鲁皱着眉。
“我不是很在意这个不过如果你想搞明白,我陪着你就是。”
艾什莉又检查了一下枪和蛋糕,继续说着。
安德鲁咽了口唾沫,想继续推理些什么,但艾什莉已经打断了他。
“别想太多无用的。”她看了看时间,“趁现在还没开始,去打听点消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