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多少钱?”
安德鲁掏出钱包,手指头在皱巴巴的钞票间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了几张皱成一团的纸币。那是他们从父母那抢来的家底,不多,但至少现在够花。
收银员正一件一件地用扫码枪扫着货物,那姿势像是在给尸体验明正身。没表情,没语气,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或许他的确没有了。
艾什莉早就拆了个三明治,一只手环着安德鲁的右臂,一边嚼一边嘟囔:“味道怪怪的……但也不是不能吃。”
她不太在意食物的质量,大概只在意有没有热量——毕竟现在可是在逃亡,能活下来已经是一种胜利。她把下巴轻轻靠在安德鲁的肩膀上,三明治渣滓一点点落在他袖子上。
安德鲁打眼一扫,忽然注意到天花板角落里那个东西——一个监控摄像头。
一个货架东倒西歪、地板满是灰尘、收银台上还有死蟑螂壳的商店,居然有摄像头?
“……你他妈看那儿。”他低声嘟囔。
艾什莉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咬住了三明治的一角:“……哦。”
她咽下嘴里的面包渣子,小声说:“被拍到了?要不要我现在处理掉这个店员?”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要不要我现在换个口味”,而不是“杀一个人”。
安德鲁摇头,面无表情。
“如果我们现在干掉他,只会更麻烦。”他小声说,“我们现在还没上通缉名单,没人知道我们是谁。但要是有人死了,监控消失了,警察反而会来查。”
“所以说……放他一马?”艾什莉咬了一口三明治,“我还以为你想练练手呢。”
“这是花钱买麻烦。”安德鲁一边说,一边把钱递了出去。
收银员这时终于把货都扫完,抬起头用一副半死不活的声音说:“先生,一共……xxx元。”
“靠,抢钱啊。”安德鲁在心里暗骂一声。他从钱包里抽出钞票,一张张拍在柜台上,每拍一下都像是在拍自己的命根子。
艾什莉看着他的脸,笑了。
“你现在表情跟你妈死的时候差不多。”
经典的嘴臭,希望蕾妮不会被气到复活。
(反正尸体也散得没边了。)
安德鲁没搭理她,只是冷冷地转头。
“你这有洗手间吗?”他问收银员。
“有的。”收银员低头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上还缠着一团不知道是口香糖还是尸体残渣的粘物。
安德鲁接过钥匙,表情像是刚接触到某种未知病毒。转身前,他随手把袋子扔给艾什莉。
“拿着,我去洗干净点东西。”
“洗灵魂吗?”艾什莉抬头,“你知道的,那玩意儿洗不干净的。”
“我洗手。”
他说完这句话,便朝厕所走去。
厕所灯光昏暗,水龙头锈得发红,洗手池像是被猫挠过。安德鲁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冲刷着自己的指缝,像是在清除某种不可见的罪证。
父母的血腥气仿佛还在指甲里。或者那只是心理作用。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那张脸跟他的父亲越来越像了,尤其在他眼里。
“再见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这次是真的了。”
他还顺手帮忙洗了洗钥匙。
水停了。他甩了甩手,走出厕所。
艾什莉还在原地站着,抱着袋子,一副快要被无聊淹死的模样。
“我也想洗漱。”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斥着莫名的渴望。
“没人拦着你。”安德鲁白了她一眼,“去吧快回。”
“你不就在拦着我吗?”她嘟起嘴,语气像是在撒娇,“你刚才是不是在里面打……飞滴?”
“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你掰扯这些无用的东西,快点吧!”
“可你脸那么红……我还以为你想我了。”
“我只想上个安静的厕所。”安德鲁一把将她推向厕所门口,顺手关门。
“砰。”
门关得干脆,像是他们之间某种感情的具象化。门外的安德鲁站在原地,轻轻叹气。
厕所内,艾什莉看着那道门,眼神有点复杂。
“这不是无用的东西啊……”
她低声说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念诗。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她也分不清什么是“爱”。
她只知道,每次她靠近安德鲁的时候,心跳总是有点乱。
她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正常吗?
与此同时,安德鲁坐在店里的那张塑料凳上,看着窗外,一只苍蝇在窗边撞来撞去,像是在模拟他的人生。
‘这一阶段算完了,接下来……该走下一步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那些旧日记上写的线索,还有那个鬼鬼祟祟的邪教聚会。
‘得先搞个新身份,再搞到他们的内部信息……’
‘然后……’
“叮铃——”
风铃声响起。
他本能地抬头,嘴里还嘟囔着:“这个点谁还来这么破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门口进来两个穿制服的家伙。
高个,皮带别枪,胸口的金属徽章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两个警察。
安德鲁愣在原地,嘴巴微张,脑子一片空白。
空气瞬间变得浓稠,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脖子里的血液在倒流。
他迅速转头看了眼厕所门。
“该死怎么是这个时候?”他喃喃道。
两个警察正往收银台那边走去,没注意到他,嘴里还在说些什么。
“该死的我真想直接开枪毙了那些酒驾开车的蠢货,刚才差点给我撞死!”
其中一个年纪看着稍微小点的警察正在暗暗咒骂着什么。
“行了,谁让你这么虎直接挡在那辆车前面?”
年纪稍微大点的警员摇了摇头。
“赶紧买点东西吃吧,等下还得干活呢。”
安德鲁将自己掩藏在货架之后,但是警察的脚步已经慢慢逼近。
他假装看起了自己手里的购物袋,一边慢慢挪动,像只没壳的乌龟在等待灭顶之灾。
他只能期盼警察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但这是徒劳的。
狭小的过道内,那个较为年轻的警察直直的撞到了安德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