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哈利正准备离开魔药课教室时,斯内普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波特,留下来。”
同学们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以为哈利终于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了。哈利平静地收拾好东西,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斯内普关上门,施展了一个悄无声息的隔音咒。他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像两潭深水,审视着哈利。“你那天的……‘改良’,”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听不出褒贬,“不是课本上的内容。也不是你那平庸的父亲能想出来的。”他刻意加重了“平庸”二字,带着明显的刺。
哈利抬起头,绿眼睛毫不避让:“直觉,教授。我觉得那样效果更好。”
“直觉?”斯内普嗤笑一声,但笑声里没有多少温度,“魔药是一门精确的科学,波特,不是靠运气和莽撞。然而……”他停顿了一下,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哈利,“……有时候,一种超越常规的……‘理解’,确实能触及更深层的原理。这种理解,非常罕见。”
他话锋一转:“你的母亲……”
哈利的心猛地一跳。这是第一次有教授主动提起他的母亲。
“……在魔药上,拥有一种非凡的……天赋。”斯内普的声音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她同样不总是循规蹈矩,但她的创新,往往基于对材料本质的深刻洞察。”
哈利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母亲在魔法上的具体描述。特,不仅仅是一个牺牲的母亲形象,她本身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巫。
“你身上,”斯内普的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哈利的皮肤,“似乎继承了一丝这种……洞察力。尽管混杂了令人不快的鲁莽。”他指的是哈利父亲詹姆的冲动。
“浪费这种潜质是愚蠢的。”斯内普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漠,“常规的课程进度,对那些……智力寻常的学生是合适的。但对于你,波特,如果不想让你的那点‘直觉’停留在碰运气的层面,就需要更严格的指导和更深入的理论。”
哈利立刻明白了斯内普的意思。私人辅导。这出乎他的意料,但正是他渴求的。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精深的知识,而魔药,无疑是极具威力和实用性的领域。斯内普或许是出于对他母亲的复杂情感,或许是想看看他究竟继承了些什么,甚至可能别有用心,但对哈利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愿意接受指导,教授。”哈利回答得很快,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灼灼。
斯内普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随即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讽刺的弧度:“很好。每周三晚上八点,到我的办公室来。不要迟到。另外,”他补充道,语气带着警告,“这件事,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闲言碎语。明白吗?”
“明白,教授。”
从那天起,哈利每周三晚上的日程多了一项内容。斯内普的办公室位于地窖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和腌制生物标本的气味。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魔药瓶和稀有的魔法材料。
这些课程远非愉快。斯内普是个苛刻到极点的老师,对哈利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手势、甚至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吹毛求疵。他讲解的理论深奥复杂,远远超出一年级的水平,涉及魔力传导、物质嬗变的微观原理,甚至隐约触及一些灰色地带的魔法应用。
“魔药不仅仅是混合材料,波特!”斯内普会厉声说,“它是意志与物质的对话!你需要感受每一种材料的内在属性,理解它们相互作用的能量流动!蛮干只会炸掉你的坩埚,或者制造出连巨怪都不愿意碰的毒药!”
哈利以惊人的专注力和韧性承受着这一切。他发现自己确实对魔药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他能敏锐地感知到材料之间微妙的能量变化,他的操作精准而稳定,甚至能预判到一些细微的反应。斯内普虽然言辞刻薄,但指导确实一针见血,强迫哈利将那种模糊的“直觉”提升到可以理解、可以控制的理论高度。
在这些独处的时间里,斯内普偶尔会流露出极其短暂的、非刻意的情绪。有时,当哈利成功完成一个极其复杂的步骤时,斯内普眼中会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近乎怀念的光芒,但瞬间便会被他用更严厉的批评掩盖。哈利逐渐意识到,斯内普对他母亲莉莉的感情,可能远比想象中复杂和深刻。而这,或许是他能忍受甚至培养“波特的儿子”的唯一原因。
哈利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他知道,魔药的威力巨大,既能疗伤,也能致命,更能达成许多常规魔法难以实现的效果。这对他解开身世之谜、应对潜在威胁至关重要。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灵魂深处那片冰冷的碎片,以及那份来自布莱克家族的秘密遗产。在斯内普这样敏锐的巫师面前,任何疏忽都可能暴露自己。
周三晚上的地窖课程,成了哈利在霍格沃茨最紧张也最充实的时刻。一扇通往更深奥魔法世界的大门,正通过斯内普这双冰冷而充满矛盾的手,向他缓缓开启。而哈利,这个冷静而执着的拉文克劳,正毫不犹豫地迈入门内,准备攫取一切他所能掌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