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从那种暖洋洋的修炼状态中悠悠转醒，窗外的天色刚蒙蒙亮，像被谁泼了一碗掺多了水的墨汁，灰蒙蒙的。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骨节发出“咔吧”一阵轻响，尤其是肋骨处，传来一种轻微的、类似归位的酥麻感，并不疼痛。
昨天被蛊雕甩飞撞断的肋骨，在真气温养一夜后，居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剩下肌肉拉伤般的酸胀感，跟以前体育课跑完三千米差不多。
“这真气，还真有点东西。”他咂了咂嘴，凝神内视丹田。
一缕头发丝粗细的温热气流，正慢悠悠地沿着《引气诀》的经脉路线爬行，像条刚睡醒的、懒洋洋的小泥鳅。
气流所过之处，战斗留下的疲惫被悄然熨平，连眼角因为熬夜留下的细纹，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他低头瞅了瞅一直握在手心的凶兽精魄。
那暗红色的晶体比昨天明显黯淡了不少，像快没电的充电宝，但指尖按上去，仍能感到里面憋着一股未曾耗尽的温热能量。
“得省着点用了。”陈古小心翼翼地把精魄揣进裤兜最深处，隔着布料都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这可是我的专属修炼‘加油站’，用一点少一点。”
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叫得震天响。
陈古摸着明显瘪下去的肚皮，苦笑了一下。
这修炼起来，消耗比在工地上扛一天水泥还大，饿得飞快。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扒开窗帘缝往外看。
楼下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小区里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却没人跳广场舞，也没人遛狗，全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气氛诡异。
王大妈紧紧攥着她的菜篮子站在花坛边，正跟卖早点的李婶头碰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隔壁楼租户小张连睡衣都没换就跑了出来，头发翘得像鸡窝，手里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亮得晃眼。
“你看见了没？天上！那血红色的字！就挂在那儿！”王大妈的嗓门穿透力极强，隔着窗户都震耳朵。
“看见了看见了！说是啥…洪荒要降临了？”李婶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家那口子昨晚出去打麻将就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你说…他是不是被抓进那个啥副本了？”
“别瞎说！”小张插嘴，眼睛却亮得吓人，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我活着出来了！那副本里老刺激了！我还杀了只兔子怪，系统给了5积分呢！”
陈古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缩回脑袋。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信号格颤巍巍地显示着4g，像个快断气的老头。点开微信，消息图标上的红点排成了长队，全是各种群聊99+。
“全球惊变！天空出现血色倒计时！！”
“我老公进副本没回来…有没有人知道‘凶兽围城’怎么通关啊？急！！！”
“哈哈哈！老子活着出来了！绿色品质的皮甲到手！感觉能打十个！”
他划到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高中同学发的：“ss级大佬牛逼！114开头那个！是我们龙国的！求抱大腿！坐标华东区，会暖床会递水！”下面评论区炸了锅，有人问“ss级是啥？比a货还厉害？”，还有人酸溜溜地说“肯定是开挂了，不然怎么可能杀得了精英怪”。
陈古赶紧切到新闻app，头条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全球股市熔断！与“洪荒副本’降临有关》
《北美多地爆发骚乱，民众哄抢超市物资》
《独家解析：ss级评价究竟意味着什么？身份成谜》
《军方发布紧急通告：建议民众非必要不外出，待在家中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他点进那个解析ss级的帖子，作者分析得头头是道，脑洞大开：“根据知情人士透露，该编号持有者可能是隐世宗门传人，掌握失传古武秘籍…也不排除是特种部队退役兵王，精通格斗技巧…甚至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可能是外星文明派驻地球的观察员…”
陈古看得直乐。合着自己在别人眼里，不是扫地僧就是007，再不济也是个et。
他摸了摸胸口的石斧挂坠，冰凉的石头硌着手心，忍不住嘀咕：“要让他们知道，我这ss级是靠着给凶兽嘴里塞水缸、再用板砖拍后脑勺这种骚操作混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算了，管他呢，先低调点总没错！”
正刷着手机，屏幕突然一暗——网络又断了。
陈古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
官方虽然发布了一些生存指南，教大家“遇到凶兽寻找坚固掩体躲避”、“切勿直视凶兽眼睛”之类的，但关于修炼功法、积分具体用途这些最关键的信息，却一个字都没提。
“看来官方也在摸着石头过河，信息管控得很严。估计后面会有更详细的说明，一切都会慢慢透明的！”他咂摸出点味道，“不过这ss级评价太扎眼了，以后得更小心点，夹起尾巴做人。”
他点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瞅了瞅。
【论坛】、【仓库】、【个人信息】图标都亮着，唯独【商城】还是灰色的，标注着“尚未开启”。个人积分栏里明晃晃的“3000”点，让陈古吹了声口哨。在副本里听人说，杀一只普通凶兽才给10积分左右，这3000点，放在以前的世界够潇洒小半年了。
但现在不行。
他尝试着再次运转《引气诀》，感应了半天，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倒吸了一肚子冷空气。现实世界的灵气浓度，简直比撒哈拉沙漠里的水还少，要是没有凶兽精魄辅助，这修炼速度能慢到让人心碎。
“得想办法搞到更多修炼资源。”陈古坐起身，揉着太阳穴。凶兽精魄就剩一个了，巫族刻纹还不知道怎么用，下次副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
正发愁呢，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陈古忙拿起来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发件人是一长串乱码，看着跟黑客恶作剧似的。
【陈古先生，您好。我们是国家洪荒事件应对中心。监测到您于首次副本中表现优异，国家为所有优秀试炼者准备了基础生存物资包（含高能量压缩食物、净水片、基础急救品等），请您于今日下午2点至所在社区办事处凭身份证实名领取。请注意，此举旨在保障优秀人才基本生存，您的个人信息我们将严格保密。祝您武运昌隆。为系统发送，请勿回复】
陈古盯着这条短信反复看了三分钟，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万一这是官方钓鱼，自己被盯上，盘古殿的秘密保不齐就泄露了。可不去的话，免费的物资包啊！压缩饼干、净水片、急救包…这些都是现在的硬通货。他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皮，咽了口唾沫。
“赌一把！”他拍了下大腿，“只要我装得像个普通幸存者，谁能看出我是ss级？就算真被看出来，反正有官方这层皮在，总比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盯上强……”
他翻箱倒柜，找出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破了的旧t恤穿上，又找了个压箱底的鸭舌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镜子里的年轻人看着活像个刚失业的社畜，跟“大佬”两个字半点不沾边。
“下午去把物资领了，回来再好好研究那块巫族刻纹。”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窗外的血色倒计时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楼下的议论声、哭喊声、争吵声越来越大，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陈古走到窗边，再次扒开缝隙往外看。王大妈还在唾沫横飞地跟人讲述“洪荒世界”，李婶在一旁抹着眼泪，小张则拿着手机，兴奋地四处找人组队。
这个世界，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但陈古摸了摸紧贴胸口的石斧挂坠，那冰凉的触感传来，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以前他是那个为了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普通社畜，现在，他是手握修炼功法、身怀盘古殿秘密的试炼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对着窗外那片被血色映照的天空，轻轻笑了笑，“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