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雪下得正紧
安格斯被窗外的雪光晃醒了。他躺在自己那张四柱大床上发了会儿呆,听着屋顶积雪被风吹落的簌簌声,然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他先在厨房烧上一壶水,然后去浴室洗漱。热水和薄荷味的清洁剂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擦干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八岁,刚离开霍格沃茨半年,有时候还会梦见学校的走廊。
水烧开了。安格斯泡了壶浓茶,端着杯子回到卧室。他打开衣帽间,里面按照颜色和季节排列得整整齐齐。他从冬装区开始看,手指拂过羊毛外套、呢子大衣、各种材质的衬衫。
今天是圣诞节,他想。最后他选了一件深红色的毛衣,上面有银白色的雪花图案,还有一条棕色的裤子。简单,但足够暖和,也还算应景。
紧接着他开始对付头发。魔杖轻轻一点,发油从瓶子里飘出来,均匀地抹在头发上。他用手指把刘海梳到合适的位置,再让魔杖尖放出一点点热风,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卷出恰到好处的弧度。镜子里的形象逐渐清晰:头发整齐,脸庞干净,眼神清醒。
他换好衣服,把茶杯端下楼时,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楼下客厅里,圣诞树在晨光中静静立着——那是昨晚他和奥米尼斯从花园里选好、用魔法移进来并装饰好的。树上挂满了锡箔折成的星星、彩绘的木质小动物、以及一些他们学生时代留下的、带着回忆的小玩意。树下的礼物堆似乎比他们昨夜最后看到的要多些——奥米尼斯肯定半夜又偷偷添了几件。
壁炉昨晚封了火,现在只剩一点余温。安格斯挥了挥魔杖,让炉火重新燃起来,然后开始准备简单的早餐。
奥米尼斯通常要睡到九点。安格斯把培根放进平底锅时这么想着。这家伙自从搬进格林庄园,睡眠质量明显好了不少——至少不用每天提防哪个亲戚突然冒出来告诉他“家族的责任”。
煎蛋在锅里发出滋啦声时,安格斯打算去餐厅布置一下餐盘,但他刚出去,奥米尼斯就穿着睡衣走进来,头发乱糟糟的,但脸上是安格斯熟悉那种刚睡醒的迷糊表情。
“早。”奥米尼斯举着魔杖走到餐桌边坐下。
“圣诞快乐。”安格斯说。
“圣诞快乐。”奥米尼斯打了个哈欠,“你起得真早。”
“你今天也是。”安格斯挥了挥魔杖把奥米尼斯的睡衣换成常服,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煎蛋,还有培根。”奥米尼斯动了动鼻子,闻到了香气,“你已经开始做了?”
安格斯哈哈一笑,“毕竟你每天早上都吃这些。”
奥米尼斯浅叹一口气,又问:“今天会下雪吗?”
“已经在下了。”安格斯回到厨房把煎蛋和培根装盘放到奥米尼斯面前,“而且不小,希望我们的客人都能准时到。”
“塞巴斯蒂安说他傍晚前能回来。”奥米尼斯端起茶杯,“不过他加了句‘如果没突发任务的话’。所以我们应该做好他迟到的准备。”
“他总是迟到。”安格斯头也不抬地说,并把煎蛋切出一小块,“上次说好一起去对角巷,我在破釜酒吧等了他四十分钟,结果他来的时候说是在追一个走私飞毯的黑巫师。”
“他现在是正式傲罗了。”奥米尼斯抿了口茶,“忙是正常的。至少他喜欢这工作。”
“他当然喜欢。”安格斯轻哼一声,“能把黑巫师揍一顿还能拿工资,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工作。”
他们安静地吃完了早餐。窗外雪越下越大,花园里的矮灌木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安格斯用魔法清洗盘子时,奥米尼斯在客厅里给圣诞树做最后的调整——那些用魔法漂浮的彩球和锡箔星星总是不听指挥地挤在一起。
“左边第三个树枝空着。”安格斯刚擦着手走出来,“你放了两个金球在同一个地方。”
奥米尼斯调整了一下魔杖角度:“圣诞节真麻烦。为什么一定要有棵树在屋里?”
“传统。”安格斯帮他把一个有些歪斜的彩绘木雕小猫扶正,“而且好看。”
“我看不见。”
“我知道,但我看得见。”
奥米尼斯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精准地瞪向安格斯的方向,不过倒也没反驳。他退后两步,鼓着气问:“这样行了吗?”
“完美。”安格斯点点头说。
紧接着他突发奇想,要把家里专门用来过圣诞的小厅再装饰得更有节日气息一些,于是果断从地下室请来了几个盖着防尘布的箱子。箱子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奥米尼斯猛然警觉。
“你可千万别把那些会尖叫的彩球挂得到处都是。别说我会不会走路时撞上,它们对我这个听力很好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可怕的武器。”
“保证不会。”安格斯挥动魔杖,箱子自动打开,里面五花八门的装饰品一件件飘了出来。它们多是亮晶晶的锡箔、彩绘木雕、蜡制水果和手工编织的环饰,与格林庄园原本古朴典雅的风格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安格斯指挥着那些玩偶、彩带和发光小球在房间里寻找合适的位置。一个穿着红白绒衣、用发条驱动的圣诞老人被他放在了壁炉架上,一拧钥匙,它就开始用走调的声音哼唱《圣诞颂歌》,手臂还一摆一摆的。
几只发着红鼻子光的木雕驯鹿被安排在了一张用来摆放小玩具和圣诞拉炮的边几上。那套魔法小球则被小心地挂在墙上,一激活,顿时散发出柔和的、变幻不定的彩光。
奥米尼斯虽然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能听到那走调的歌声,能感知到空气中多了许多移动的小物件。他摇了摇头,评价道:“我现在能‘听’出来这里有多……热闹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安格斯满意地看着变得温馨热闹的小厅,“这才像过圣诞节。庄严神圣留给别处,家里就得暖融融、亮晶晶的。”
布置完小厅,安格斯又钻进了厨房。奥米尼斯听到里面传来碗盆轻碰、烤箱预热、以及各种食材被处理的细微声响,还渐渐飘出了肉桂、生姜、黄油和烤坚果的香甜气息。
“你又开始折腾什么了?”奥米尼斯扬声问。
“圣诞布丁和肉馅饼。”安格斯的声音混着搅拌碗的叮当声传来,“还有姜饼屋。去年在霍格沃茨看到家养小精灵们做过,觉得挺有意思。反正时间还早,试试看。”
“姜饼屋?需要帮忙吗?”奥米尼斯问,虽然他对厨房事务一向敬而远之。
“需要你‘鉴赏’。”安格斯的声音带着笑意,“等我把‘房子’的框架烤出来,你负责用糖霜和糖果装饰它——‘闭着眼睛’装饰,看能创造出什么抽象派杰作。”
奥米尼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行?至少比干坐着听圣诞老人走调唱歌有趣。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厨房变成了临时的糕点工坊兼艺术创作间。安格斯用魔法精确地切割、烘烤出一片片姜饼,构筑成小屋的墙壁、屋顶和烟囱。空气里充满了温暖辛辣的香气。奥米尼斯则被赋予了一碗调好的、雪白的糖霜和好几盘五颜六色的糖珠、软糖、巧克力片等“建材”。
他坐在餐桌旁,面前是已经组装好的姜饼屋骨架。安格斯把糖霜袋塞进他手里,并握着他的手简单地介绍一下房子结构的位置:“这里是正面,有门和窗。屋顶是斜的。烟囱在这边顶上。随便你怎么弄,只要别把糖霜糊到你自己脸上就行。”
奥米尼斯起初有些笨拙,糖霜挤得歪歪扭扭,糖果粘得位置奇怪。但很快,他找到了手感(或者说,放弃了对“像不像”的追求)。
他感受着安格斯偶尔的提示(“这边窗框上有点空”,“屋顶可以再加点‘雪’”),凭着自己的感觉,用糖霜画出扭曲但充满活力的藤蔓花纹,把彩色糖珠当成彩灯一样点缀在墙壁上,甚至在烟囱旁边用软糖捏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但颜色鲜艳的小东西。
安格斯一边准备晚餐的其他食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奥米尼斯的“创作”。那姜饼屋逐渐变得……独特。绝对谈不上精致美观,但有热烈的生命力,和圣诞小厅那些手工装饰品奇异地和谐。
“完成!”奥米尼斯放下糖霜袋,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完成一件大事的满足感,虽然他的鼻尖和手指都沾了点糖霜。
安格斯走过去端详。姜饼屋色彩斑斓,糖霜线条狂放,装饰天马行空。“……令人印象深刻。”他最终评价道,语气真诚,“这绝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姜饼屋。我给它起名叫‘奥米尼斯的狂想曲’。”
奥米尼斯听出他话里的笑意,但也听出不是嘲讽,于是哼了一声,用清理咒弄干净手和脸:“能吃吗?”
“理论上能,但我觉得把它作为艺术品保存到圣诞节结束更合适。”安格斯小心地把姜饼屋挪到厨房窗台一个显眼的位置,让窗外的雪光给它打上自然的背景光,“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杰作!”
突然,餐厅的一个魔法响铃叮铃铃地提醒起两人——前门有人来了。
“这么早?”奥米尼斯侧耳倾听,“不是下午才开始吗?”
安格斯擦了擦手,解下围裙:“我去看看。”
门外站着的是帕比,她裹着厚厚的龙皮大衣,围巾和睫毛上都挂着亮晶晶的雪花,一手提着箱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用彩纸包好的盒子,上面还系着一个有点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安格斯!圣诞快乐!”帕比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带着旅途的风尘和笑意,“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早?”
“当然没有!快进来,外面冷死了。”安格斯连忙侧身让她进屋,顺手提起她的箱子。箱子比他预想的要沉。
帕比抖掉斗篷上的雪,解下围巾,露出被冻得发红的脸颊。她环顾门厅,深吸了一口气:“哦,还是格林庄园好,暖和。我从法国用门钥匙赶到了海岸边,来的路上都要被冻死了。”
“法国?”安格斯把箱子放在墙角,“你去旅行了?”
“算是工作旅行。”帕比跟着安格斯往小厅走,顺便把礼物放到圣诞树旁,“研究神奇动物嘛,总要到处看看。法国魔法部相关部门请我去协助处理一批新发现的月痴兽——不是饲养的,是野生的,在布列塔尼的森林里。”
奥米尼斯听到动静已经站了起来。“帕比?真没想到你你午饭前就到了。”
“我想着早点过来帮忙。”帕比笑着拥抱了奥米尼斯一下,“而且从法国回来挺折腾的,早到早休息。哦,好香!你在准备大餐了,安格斯?”
“在准备烤火鸡,还有布丁和馅饼。”安格斯走回厨房门口,魔杖对准里面一点,炉火旺了些,“你路上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先喝点热的?茶?咖啡?或者来点热牛奶?”
“热牛奶吧,谢谢,加一点点蜂蜜。”帕比在餐桌旁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这一路真是……我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早到,”帕比搓着手,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原本计划明天早上才从法国出发但事情结束得比想象中顺利,我就提前一天回来了。能赶上圣诞节真是太好了,也没有爽你的约。”
安格斯把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又切了块还温着的司康饼递过去:“慢慢说。法国那边怎么样?”
帕比接过司康饼涂上果酱,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她喝了口热牛奶,继续说:“法国魔法部挺有意思的。他们的神奇动物管理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更……系统化?比如他们有一种专门的、守卫一些部门的神奇动物,叫玛达戈猫,你听说过吗?”
“玛达戈猫?”奥米尼斯重复道,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没听说过。”
“是一种很特别的神奇动物。”帕比解释道,“平时看起来就是一只小黑猫,不大,毛茸茸的,很安静。但是一旦它守护的区域受到威胁,或者有人表现出攻击性,它就会立刻变样,专门对付入侵者。法国魔法部用它们来做守卫,只在受到挑衅时才会攻击。”
帕比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玛达戈猫的生活习性、训练方式,还有她在法国魔法部走廊里亲眼看到一只玛达戈猫瞬间制服一个试图偷溜进档案室的笨贼的故事。安格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或者问一两个问题。
“听起来是很棒的生物。”安格斯最后说,“既聪明又尽责。法国魔法部用它们当守卫,挺有想法的。”
“可不是嘛!”帕比满足地舒了口气,“而且我在法国还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叫奥塔维·皮奎利。他也在法国魔法部负责神奇动物相关事务。我们聊得可投机了,从燕尾狗的驯养聊到比利威格虫的蜇针在不同季节的毒性变化……他懂得真多,人也特别好。”
安格斯点点头,真诚地说:“啊,那真是太好了,帕比。看到你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我也很为你感到开心。”
奥米尼斯端起茶杯,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喝茶。
厨房里传来“叮”的一声,像是定时器响了。安格斯站起来:“肉馅饼应该烤好了。我去看看,顺便把烤炉里的火鸡翻个面。帕比,你坐这儿暖和暖和,奥米,你陪帕比说说话。”
他走回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盘热气腾腾、小巧玲珑的肉馅饼,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和酥皮香气。
“尝尝,”安格斯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小心烫。”
帕比拿了一块,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好吃!安格斯,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能尝到这些的我们可真是有福气。”
安格斯只是笑了笑,又回厨房去了。他们能听到他在里面轻轻哼着歌,还有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声音。
很难让人想到他上周刚帮魔法部解决了一个在约克郡捣乱的黑巫师团伙。
……
壁炉燃起翠绿色火焰时,是下午两点过一刻。韦斯莱从里面有些狼狈地出来,手里提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长袍下摆还沾了点炉灰。
“抱歉迟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上午来了个客人,非要买我新研制的提神剂——我跟他说了那玩意儿还在试验阶段,喝了可能会让头发暂时变成蓝色,他不听。”
安格斯帮他接过袋子:“结果呢?”
“头发没蓝,但说话开始押韵了。”加雷斯脱下外套,“持续了半小时。他走的时候还挺高兴,说感觉自己像个吟游诗人。这袋子里是给你们的礼物,这袋是吃的——我带了自家做的烤猪肉和苹果酱,还有约克郡布丁,我自己做的。”
“你的魔药小店怎么样了?”帕比好奇地问,递给他一杯热茶。
加雷斯耸耸肩,接过茶喝了一大口:“还行。魔药生意不稳定,生意时好时坏,全看梅林的心情,有时候一周都卖不出一瓶,有时候一天能卖十几瓶。我妈妈让我回去帮忙家里的生意,但我想再坚持一阵。对了,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型清洁剂,能自动分辨污渍种类然后选择不同的清洁咒——目前为止它只成功过一次,其他时候都在我店里墙上画抽象画。”
他们都笑了。奥米尼斯这时从厨房走出来,准确地向加雷斯的方向点了点头:“我闻到烤猪肉和苹果酱的香味了。”
“鼻子真灵。”加雷斯说,“我还带了些圣诞蛋糕,你肯定喜欢,糖霜厚得很。”
“圣诞快乐。”他说,然后补充道,“书是签名版。出版社的先生非要我亲手签了好几百本,我现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就想吐。”
安格斯让他进来。阿米特的新书叫《霍格沃茨的阴影与光明》,封面上画着霍格沃茨城堡,书脊上烫金的名字“阿米特·塔卡”在炉火光下闪闪发亮。
“哇。”安格斯拿起一本翻看,“这么快就出版了?”
“出版社催得紧。”阿米特解释道,接过奥米尼斯递来的热葡萄酒,“他们说现在市面上关于……嗯,某些事件的纪实作品有需求,而我这个‘亲身经历者’写的正是时候。当然,”他冲安格斯眨了眨眼,“最费笔墨的章节是咱俩用妖精语混进他们营地的那些部分——他们说读者就爱看这个。”
客厅里,加雷斯正举着一瓶他自制的、冒着珍珠母光泽的“欢庆魔药”向帕比讲解他那异想天开的配方(“关键是比利威格虫蜇针萃取液的剂量,多一滴都会让饮用者脚底发痒一整天!”),看到阿米特进来,他欢呼出声。
“我们的大作家来了!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关于你的书的评论了,说你是‘本年度最具冒险精神的纪实作家’!”
“那评论写得太夸张了。”阿米特谦虚地说,但脸上带着笑。他从箱子里拿出几本书分给大家,“每人都有签名版。安格斯,你的那本我多写了几句——感谢你当时没让我被那个妖精头领一斧子劈了。”
安格斯接过书,翻开扉页看了看,笑了笑:“是你自己躲得快。”
门铃再次响起时,安格斯正在和帕比一起盯着跃跃欲试的加雷斯往烤得金黄酥脆的火鸡上淋汤汁。听到铃声的时候,他小声告诉帕比,让她看着加雷斯别在食物里乱加东西,才安心走去开门。
“安、安格斯!圣诞快乐!”兰德尔说,声音比平时高半个调,“我没迟到吧?我是算着时间来的,从魔法部过来的飞路网有点堵,最近出了点事,好多人都不得不加班,所以大家都……”
“你没迟到,兰德尔。”安格斯让他进来,“其他人刚到不久。”
兰德尔松了口气,跟着安格斯走进温暖的屋内。看到一屋子熟悉的面孔,他显得有些局促,但帕比给了他一个拥抱,加雷斯塞给他一杯冒着气泡的饮料(“尝尝这个,绝对安全,我发誓!”),阿米特递给他一本签名书,他很快放松下来。
“魔法部怎么样?”奥米尼斯问,给兰德尔倒了杯正经的热茶。
“忙,但挺有意思。”兰德尔捧着茶杯,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年底要处理一堆文件,还有节日期间的例行巡查……我被暂时分到处理魔法意外事件的部门,今天早上刚处理了三起魔法烟花燃放不当和一起会唱歌的圣诞树持续骚扰住户的事件——那些树甚至还跑调。”
大家都笑了。安格斯和帕比唯二能做出正常食物的人一边准备晚餐,一边听朋友们聊天。加雷斯在讲他最新一次魔药事故(“我只是想调点能让宠物说话的药水,结果让隔壁老太太的猫开始背诵十四行诗……”)阿米特在说去几个城市见读者的趣事,帕比也时不时开口分享她在法国见到的其他神奇动物。
门铃又一次响是在下午四点半。
“呦!我们的小学弟可算来了,”加雷斯打趣道,“七年级生怎么今天才放假?”
赫克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在家里遇到了点小状况。圣诞快乐,各位。”他把糖果盒放在桌上,礼物放到圣诞树旁边,“我母亲要我带的——她说既然我要来打扰安格斯,就得带点伴手礼。”
“你不是打扰。”?”
“还好。”赫克托捧着杯子,表情变得有点焦虑,“但我已经开始担心毕业后的工作了。我父母都在魔法部,他们觉得我也该去……但我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
“你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术都很出色。”。”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加雷斯正在试图向阿米特推销他的欢庆魔药,听到这话转过头:“开店?老弟,我这周已经收到三封投诉信和魔法部的警告信,关于‘未经充分测试的魔药可能造成的不可预知后果’!自在?那是什么?”
大家又笑起来。赫克托也跟着笑了,看起来轻松了些。
天色渐渐暗下来,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安格斯点亮了客厅和餐厅的所有灯盏和蜡烛,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中央是那只烤得金棕油亮、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巨大火鸡,周围环绕着堆成小山状的烤土豆、冒着热气的黄油焗欧洲萝卜、帕比带来的法国软奶酪和长棍面包、加雷斯的烤猪肉和苹果酱、以及必不可少的圣诞布丁和肉馅饼。加雷斯那瓶冒着梦幻光泽的魔药被慎重地放在桌子一角——暂时无人主动尝试。
“塞巴斯蒂安还没来。”奥米尼斯侧耳听了听钟声,六点了。
“他肯定又加班了。”安格斯摆着最后一套餐具,“我们给他留好位置和食物,先开始吧。”
他们正要坐下,前门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跺脚抖雪的声音。塞巴斯蒂安带着一身寒气冲进厅里,傲罗制服的长袍下摆湿了一片,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但脸上带着笑。
“抱歉抱歉!”他边脱袍子边说,“最后时刻抓到一个想趁圣诞节偷运违禁魔法物品的家伙——他居然想把一箱子会咬人的圣诞装饰品卖到对角巷!梅林,这味道太香了!”
“你就不能抓快点儿吗?”加雷斯嚷嚷道,“我们差点就开饭了!”
“我已经够快了!”塞巴斯蒂安把袍子挂起来,走到餐桌旁深吸一口气,“梅林啊,安格斯,这食物的香气闻起来太棒了。”
“饿死你算了。”安格斯说,但语气里没真生气,“洗手,坐下。你的位置留着呢。”
塞巴斯蒂安迅速去洗手,回来时已经将制服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他在安格斯旁边的空位坐下,环顾桌边每一张被烛光和炉火照得温暖的朋友们的脸,笑容变得柔和。
这会儿旁边的奥米尼斯小声问道:“安妮有没有回你的信?她还是不肯来吗?”
安格斯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笑着给帕比切了一大块的肉馅饼。
另一边的塞巴斯蒂安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
“好了。”安格斯适时打断二人的交流,举起盛着深红色葡萄酒的杯子,烛光在玻璃杯中荡漾,“圣诞快乐,各位。”
“圣诞快乐!”大家齐声说,杯子碰在一起。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将格林庄园裹在一片柔软的洁白之中。屋内炉火噼啪作响,长桌上食物的热气袅袅升起,映照着每一张年轻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