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把车停在公园边，打开车门绕到后座，用手指碰了碰女孩的脉搏。还好，人还活着。
女孩头上的红盖头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掉落，瞧着不过十七八岁，脸蛋清秀，眉眼怯生生的，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恩？这嫁衣居然是纸糊的？”
周凡摸了摸女孩身上那身怪异的衣服，随即伸手去扯——这种带着阴气的东西，不能在人身上多留。纸嫁衣质地脆弱，一扯就碎，碎片化作点点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周凡将女孩身上的纸嫁衣碎片清理干净，心里却有些别扭：大半夜的，自己开着辆破面包车停在路边，对着昏迷的小姑娘动手动脚，怎么看都不象好人，这场景简直象在干坏事。
清理完嫁衣碎片，周凡又去解女孩脚上的红绣鞋。就在他碰到红绣鞋的瞬间，原本昏迷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
周凡有些惊讶——他知道红绣鞋是这“新娘替身”的内核，却没料到对方醒得这么快。他赶紧站起身退到车外，免得这姿势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少女脸颊泛起淡淡红晕，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双手捂着领口，眼神满是慌乱。
周凡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是你刚才不小心撞到的。”
少女低着头，摸索着慢慢从车上走下来。
“没受伤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周凡问道，还想着跟她说明刚才的经过。
没想到少女站稳后，直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周凡愣了一下。
“我一直都是醒着的。”少女的声音带着天生的怯意，听起来有些呆萌。
“你不是昏迷了吗？”周凡更疑惑了。
“我不能动，也不能睁眼，但一直醒着。”
“咳咳……”周凡尴尬地干咳两声，“那个，刚才不好意思。”
“没事的，情况紧急，我不会介意。”少女连忙摆手，又补充道，“我叫陈落雁。”
“先生的救命之恩，落雁没齿难忘。”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尤豫片刻，把挂着的东西摘下来，双手捧着递过去：“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平安符，是我最贵重的东西，还请先生收下。”
那是个三角状的平安符袋，看着有些年头，却保存得十分完好，上面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吧。”周凡连忙推辞。
周凡本就没打算收东西——救人对他而言只是顺手之举，对方记着这份情就够了。再说，让小姑娘把贴身的平安符送给自己，也太不合适了。
刚才在车里光线昏暗，看得不甚清楚，这会儿到了外面，周凡才发现：少女穿的是一身洗得发凡的旧衣服，袖口都磨凡了，显然穿了很久。
但这朴素的衣物，根本遮不住她身上那股天生的温婉气质。原本盘起的柔顺发丝散在肩后，眼神干净澄澈，在月光下竟透着一种纯净的朦胧感。
这么小的姑娘，遇上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已然十分不易。而且被那“大红轿子”困了这么久，居然毫发无损，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陈落雁把平安符收了回去，声音低了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先生的恩情。”
“不用报答，就是顺手的事。真要谢的话，请我吃顿夜宵就行。”周凡摸了摸肚子。刚才在夜市一番折腾，他根本没吃饱，这又忙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
陈落雁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恩！”
她从腰里掏出一个用布带绑着的小布包，慢慢打开。
周凡看着这“钱包”都愣了——这看着跟古人的钱袋似的，不会掏出铜钱来吧？还好，她拿出来的是现代纸币，只是数量不多，数了数也就不到一百块。
周凡估摸着她可能连手机都没有，一问，果然没有。得，这跟古人也差不多了。
陈落雁察觉到周凡惊讶的目光，脸颊微红：“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上车走吧。”周凡没嫌钱少，招了招手让她上车。
半小时后，两人辗转至另一处夜市。
这回未再象先前那般大快朵颐，仅在宵夜摊随意点了两份炒粉果腹。
两人边吃边闲聊。
一番交谈，周凡才知晓，陈落雁自称来自“缙云山”，言世道混乱，心怀惩恶扬善之志，故而决意闯荡江湖。
可周凡哪里知道，这姑娘撒了个小谎。
她哪里是因世道纷乱下山？分明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所谓“世道混乱”不过是借口。
但那份行侠仗义之心，倒是半点不假。
也正因此，她只留了封信便悄然溜下了山。
只是这闯荡之路开局不顺，刚到滨海市便陷入窘境。
当初走得匆忙，手机钱包都落在家中，身上仅有的零花钱，不足半月便挥霍一空。
她虽身怀驱邪捉鬼之能，
可一个小姑娘家，谁会信她这般本事？
好不容易遇上一次灵异事件，本想借此展露身手，结果反被那鬼魅伤了腿。
“再来一次，我定然能将那鬼东西打趴下！”
陈落雁说着，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服气。
周凡吃完炒粉，放下筷子：“不是我说，你才多大，就敢出来瞎晃？”
被问及年龄，陈落雁面露扭捏：“我……我二十五了……”
周凡了然一笑：“哦？那把身份证给我瞧瞧？”
“没带……”
“别装了，我方才在你那布包里都看见了。”
在周凡的注视下，陈落雁才不情不愿地掏出身份证。
周凡扫了眼年龄，果然没猜错。
“十八？刚高考完是吧？大学何时开学？”
“还有几个月呢……”
“先不说驱鬼之事，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连自保能力都未必足够，就敢在外头乱跑？”周凡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有的！”
小姑娘急于证明自己，付完帐便拉着周凡，绕到夜市背后的一片空地。
“先生，您看好了！”
陈落雁走到空地中央，敛息凝神，开始运转气息。
片刻后，她周身便泛起一层无形气流，连衣服和头发都无风自动。
精纯的能量在她体内汇聚，周遭空气仿佛都凝实了几分。
忽然，陈落雁双掌一抬，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