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令显现蓝光,显然万俟宇说的是真话。
白若安精神一振,继续追问:“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些人参与了此事?”
“邱奕学、颜如海……”
万俟宇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几乎囊括了赤云郡所有的六品官员。
而这真言令始终显现蓝光
“两日前,工程司玄机邱奕学当街死亡,是否与你有关?”白若安的问题愈发尖锐。
“是。”
蓝光依旧,万俟宇已经似乎已经知道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全都如实回答了问题。
“你为何要杀害邱奕学?”
“因为他知道我们所有人的秘密,他若是被刑狱司抓去,严加审问,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显然,万俟宇这些人还藏着大秘密。
“你们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为了这秘密,居然不惜当街杀人。”
“是八年前,那时,我们这些人,都还只是七品、八品的小官,上面那些中三品的大人们,个个年富力强,地位稳固,我们想要晋升,遥遥无期,根本没有路子。
我们想要快速上位,只能另寻他法,于是,我们这些人暗中联合起来,凑集重金,买通了西荒妖庭的一只七品妖兽。
通过这只妖兽,给赤雷山脉的一只四品妖兽下了毒药,毒药的效果是让妖兽的发狂,见到活物就会攻击。
我们则故意引导,将它引到了当时的赤云郡城附近,那一次郡城的中三品官员为了保护赤云,都死在了妖兽手下。
中三品全部殉职后,我们暂时接替了那些空缺的职位,后来我们又打点好了府城的关系,最终将这些职位,都彻底彻底落到了我们头上。”
话音落下,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真言令的光芒依旧蓝色,自始至终万俟宇都讲的是实话。
一段尘封八年,以同僚性命和一座郡城安危为代价,精心策划的阴谋,也终于浮上水面。
“啧啧,没想到这趟差事,还能审出这等惊喜。”
云墨城轻笑,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闪铄着玩味的光芒,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出供他消遣的戏剧。
石拳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嫌恶。
“他娘的,为了往上爬,居然如此不择手段。”
白若安,一字一句地宣判万俟宇的罪行。
“依据《虞律》,残害同僚,贪墨国库,行贿上官,结党营私……
数罪并罚,即刻耻夺所有官身、爵位,抄没家产,全部充入国库。
其人,发配剑南边境战场,服役百年。
其直系血亲,三代之内,皆充入先锋营。
旁系亲属,五代之内,不得为吏,不得……”
发配剑南百年,这对于寿命不过一百二十载的六品修士而言,无异于死刑,甚至更为残酷。
在战事频繁的剑南前线,这些失去官职的罪囚,往往撑不了多久,便会埋骨剑南。
在真言令和易司的剑威下,后续的审问进行得异常顺利,这些官员的罪状被彻底扒了出来。
云墨城整理着厚厚一叠卷宗,抬眼看向白若安,笑眯眯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真是出乎意料啊,白特使。本官原以为此番只是来查办一桩贪墨新策款项的案子,没想到竟被你挖出一个大案。啧啧,白特使当真是到哪都能立下不小的功劳呢。”
白若安面色平静,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恳切。
“云大人谬赞。下官宁愿不要这份功劳,只愿我虞朝官场,能少一些这般渣滓,天下能多一分安宁。”
云墨城闻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再与白若安多言,转而面向易司。
“若此案卷宗无误,这些人犯,本官便先行羁押回府城大牢了。”
按照程序,案犯羁押后,卷宗副本需分别呈送上级的正秩司与刑狱司审核。
待两司核查无误,下发正式的裁决公文后,具体的发配事宜则由州城一级统筹安排。
易司点了点头,道:“可,这些人便交予云大人。卷宗副本所需的我御兵司官印,尚在府城衙署之中,待本侯回去后,自会亲赴刑狱司,与你一同用印。”
得到肯定答复,云墨城不再耽搁,转身便走向那昏暗的牢狱信道,准备将这些罪官尽数收押,押解回云滨府。
易司则暂时不能离开,赤云郡经此大变,高层官员几乎被一网打尽,已是群龙无首。
他必须暂时坐镇此地,稳定局势,直至府城正秩司下达新的官员任命公文,完成权力交接。
有了赤云郡这次血淋淋的教训,想必云滨府在选派新任官员时,定会慎之又慎。
见云墨城离去,白若安上前一步,对着易司,行了一个虞朝官场中极为隆重的大礼。
“侯爷,今日之事,多谢您鼎力相助。”
易司伸手,一把将白若安扶起:“不必言谢,你既入我无极军,便是我易司的人。我的人,自然没有任人拿捏的道理。
你心中是否还有疑问?为何上次你禀报赤云官员尸位素餐之时,我并未直接插手,反而与你讲述官场规则。
而此次,却不惜驳了州城的面子,也要替你将这些蠹虫连根拔起?”
白若安抬起头,坦诚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上次,是你进入无极军体系后的第一次任务。
在那之前,你只是水师斥候,职责相对单纯,打交道最多的便是御兵司内部。
御兵司,说到底是看战功、凭本事的地方,算是二阁九司中,规则最简单直接的地方。
但当你官至八品,乃至更高,需要独当一面时,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你需要与各式各样的衙门、形形色色的官员打交道,官场之上的暗流汹涌,人心鬼蜮,远非军营可比。
我那时借赤云之事点你,是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规则,往后行走官场,方能心中有数,不至于因不懂规矩而吃了暗亏。
不过,这等提点,一次便足矣,我辈剑修,最重剑心通明,修行之道,亦是如此。”
听到这里,白若安心中感激,他尤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侯爷,为了今日之事,让您结怨州城白家,真的值得吗?”
易司闻言,爽朗一笑道:“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看清楚,你白若安身后,站着的是我易司,让他们知道,你并非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也不必为我担忧,明年,我便要调离琼崖了,剑南才是我等军人的归宿,我迟早要回到剑南那片血火交织的战场上。
战场之上,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条条框框。在那里,实力才是唯一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