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疑惑地看着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头、一个少年,年纪相差这么多,究竟有什么好聊的!
同时,他也禁不住多看了林平之几眼,实在是,跟昨日的野人形象相差太大了!
顾仁到正房门外问了问,才知道顾婉茹也已经起床了,连忙请罪。
他知道,必是小姐看自己三人聊得兴致正高,因此才特意没有打断。
用过早饭之后,顾仁去找顾婉茹商量接下来的行止,秦岳去帮高升疗伤,林平之便返回房间,端坐凝思,整理回顾他早上与秦顾两人交流讨论武学所得。
林平之在房中一待便是一天,中午吃饭都没有出门,直到晚饭时分,方才走出房间。
今晚仍是顾仁陪同秦、林、高三人一起用餐。
期间,小公子顾少雍由丫鬟陪同出来,向秦岳、林平之和高升三人各敬了一杯酒。
顾少雍见林平之改了装束之后,温文尔雅,宛如自世家大族走出来的贵公子,不由得更感亲切。
他向林平之敬酒时,小脸上的笑容都分外得柔和、真挚,看得高升禁不住大是眼热。
第二日,众人卯时前便即起身,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至卯时中,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林平之这才发现,今天一同启程的,除了顾家姐弟和一个丫鬟外,包括他在内,只有十一人,另外十人却并不与他们同行。
顾仁道:“木少侠,昨晚我跟小姐又商量了一下,这些家丁的伤势还是太重,暂时不宜舟车劳顿,便让他们先在这里安心休养。待过个十天半个月,等他们伤势稍微好转了,再自行启程返回南京。另外几个人便留下来照顾他们。”
林平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毕竟是个外人,有些事情不提前知会他,也情有可原。
顾仁亲自驾着马车,其余十人尽皆骑马,护卫在马车四周。
众人出了客栈,径直向北,自北门出城之后,转向东北方向。
又行了十几里,众人眼前现出一片茫茫的水面,烟波浩淼,一望无际。
秦岳看出林平之眼中的狐疑之色,低声解释道:“这里是太湖,咱们在这里弃车登船,改走水路。”
林平之微微点头。
突然改走水路,确实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如果敌人在水路也有那么大的势力,一旦在水面上被人围住,恐怕就更加危险十倍!
林平之心中念头转动,却没有多言。
顾仁虽然邀请自己帮忙护卫,但显然还不完全相信自己,有事情也不跟自己商量。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多嘴多舌,自讨没趣?
何况,秦岳和顾仁都是老江湖,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未必想不到。
他们既然仍然做此选择,想必定然早有打算。
太湖之畔早已有一艘楼船停泊在这里。
船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粗壮,浓眉阔目,面上多有风霜之色,却也有一股凛然之威。
他带着八个青衣汉子早已在岸上等候。
远远见到众人前来,中年汉子急忙迎上几步,抱拳道:“仁叔,小姐和公子可在车上?”
顾仁跳下马车,向那人点点头,道:“小姐和公子都在车上。”
那人已经来到马车近前,长揖道:“顾河拜见大小姐,小公子!”
原来这人竟也是顾家之人,这艘船也是顾家的资产。
顾婉茹牵着顾少雍的手,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道:“河大哥不必多礼,麻烦你连夜赶过来,辛苦了!”
顾河道:“小姐说的哪里话,这是顾河应该做的。小姐,公子,湖边风寒,请先上船!”
当下,在八个青衣汉子的协调下,所有人,连同马匹和马车尽数登船。
这艘船共有三层。
最底层是底仓,用于存放杂货、牲口等物,马匹和马车都被赶到这一层。
中间一层是水手、船工、普通乘客居住和活动的区域。
最上层是船主、重要客人,或者女眷居住和活动的区域。
顾河知道此行是为了接送顾家的大小姐和小公子返回南京,因此早已找人将上层打扫干净,所有用具全部换了全新的,又找了两个妥当的仆妇,专门招待顾家姐弟。
众人全部登上船后,顾河又过来向顾仁行礼:“仁叔,一年多未见了,仁叔一向可好?”
顾仁轻叹一声,神情微显疲惫,道:“唉,值此多事之秋,危机四伏,怎么可能好,只是侥幸未死罢了……”
似乎是感觉这样说太过悲观,也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顾仁一语未毕,突地振奋精神,改口道:“小河,我给你介绍几位英雄……”
“这位,你应该早就听说过,他就是南京四大高手中的‘金面判官’秦老英雄!”
顾河原本听顾仁感叹,也不禁有些低沉,待听说秦岳的身份,立即又惊又喜,连忙恭敬地抱拳施礼,道:“晚辈久仰秦老前辈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前辈能够登上我这艘船,晚辈荣幸之至!”
秦岳亦抱拳微笑道:“顾船主客气了!”
“这位,是‘游龙快剑’木坦之木少侠,此次我们能够打退那些强盗,多赖木少侠仗义相助!”
顾河抱拳道:“木少侠,多谢少侠仗义相助!”
林平之亦抱拳回礼道:“顾船主客气了。”
“这位,是秦老英雄的弟子,高升高少侠,此次打退强盗,也帮助极大!”
“高少侠,多谢相助!”
高升脸上微微一红,抱拳还礼道:“见过顾船主!仁伯这是在给我脸上贴金呢,其实我没帮上多少忙……”
顾河笑道:“高少侠谦虚了!”
顾仁道:“小河,时辰不早了,这就开船吧!咱们先到苏州,然后沿运河北上。”
顾河先是应了一声“是”,而后往外走了几步。
短短几步之间,他的神态已自谦卑有礼,倏然变成意态豪雄。
只见他矗立于甲板之上,仿佛一尊支撑天宇的立柱,大手一挥,喝道:“兄弟们,今日风顺,直到苏州——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