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郊外，一条废弃多年的县级公路蜿蜒在荒山之间。
路面龟裂，野草从缝隙里疯长，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投出大片阴影。
一辆纯黑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在公路中央。车漆亮得能映出天空最后一丝残阳，与周遭破败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
后车门打开。
琴姐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套装，手里拎着个简单的布艺手袋，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惕。
她看了眼四周荒凉的景色，眉头紧皱，转头对站在车旁的小李子冷冷道:“李助理，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是马天要见我？”
小李子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这笑容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夫人，您别急。”小李子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
“董事长确实想见您，不过……”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下车，我们慢慢说。”
琴姐站在原地没动。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她盯着小李子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就要回车里。
“送我回去。”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跟马天没什么好说的。他要真想见我，让他自己回家来。”
车门把手纹丝不动——被锁死了。
琴姐脸色一变，猛地回头。
小李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变了。
那笑容还在，但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最后几乎要咧到耳根。眼睛里原本的职业化恭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戏谑、残忍和疯狂的幽光。
“夫人，”他的声音变得尖细怪异，像砂纸摩擦。
“董事长让我一定要‘请’到您。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琴姐后退半步，背抵在冰冷的车门上，手悄悄伸进手袋——那里有马青山给她的紧急报警器。
“你想干什么？”她强作镇定，“马天再怎么疯，也不会允许你对我——”
话音未落！
小李子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西装被撑裂，皮肤泛起暗紫色的光泽，细密的鳞片疯狂钻出！那张苍白的脸迅速被一张诡异的小丑脸谱覆盖，猩红漆黑的眼眸在昏暗中亮起，额头上那块金属皮肤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小丑比克——完全形态！
“吼……嘿嘿嘿……”怪异的笑声从那张咧到耳根的口器中传出，“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怪不得我了。”
琴姐脸色煞白，手指终于按下了报警器——但下一秒，一条布满鳞片、末端带着锋利钩爪的手臂已经伸到她面前！
“拿来吧你！”小李子怪笑着，一把夺过她的手袋，随手一捏，金属报警器在爪中扭曲变形，炸成一团电火花。
“你——”琴姐还想说什么。
小李子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一掌劈在她颈侧！
“呃……”琴姐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小李子伸手接住她，轻松地扛在肩上，像扛一袋米。他转头看了眼那辆豪车，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弄。
“车就留这儿吧，反正……”他舔了舔尖锐的牙齿，“很快整个南博市，都会是咱们的了。”
暗紫色的能量包裹住他和昏迷的琴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松林深处。
只留下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像一头被遗弃的钢铁巨兽，静静趴在荒芜的公路上。
……
路法基地，医疗中心。
端木燕站在观察窗外，看着里面无菌病房中的石磊。特鲁铠甲已经解除，石磊躺在医疗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生命体征正在缓慢恢复。
“剩下的部分，他的身体可以自行代谢。最迟明天中午就能醒。”
端木燕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身后传来脚步声。马阔海扶着小咪走过来——后者左腿还打着固定支架，走路一瘸一拐，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端木。”小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次……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端木燕拍了拍他的肩，“你和石磊做得很好。面对那么多欧克瑟还能撑到我们赶到，已经很了不起了。”
马阔海咧嘴笑:“就是！那帮孙子二十多个打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了？”
“不过特鲁铠甲的能量系统确实有问题。”柯国龙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昨晚的战斗数据我分析过了，能量输出不稳定，续航时间比设计值短了23。应该是能源核心与阿瑞斯二级能源技术的适配还没完全优化。”
他看向小咪:“你得再休息两天，等我把系统调整好。”
小咪连忙点头:“我明白，博士。”
就在这时，端木燕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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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南博市警务总署，周署长。
“喂，周署长。”
“端木！”周署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焦急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石磊和小咪怎么样了？”
“石磊还在昏迷，但已经脱离危险，明天能醒。小咪轻伤，需要休养几天。”端木燕顿了顿，“署长，您那边声音怎么……”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嘈杂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还有纸张翻动、键盘敲击的声响。
“我们被威胁了。”周署长的声音压低，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在半小时前，天天好集团的法律顾问——不，应该说是李笑愁的人——正式向警方发出‘警告’。”
端木燕瞳孔一缩:“什么警告？”
“他们说，从今天起，任何警方人员、车辆，不得接近天天好集团总部大厦三公里范围内。”周署长的声音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否则……否则他们就引爆埋在警局大楼下面的炸弹。”
“什么？！”端木燕的声音陡然拔高，医疗中心里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不止如此。”周署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那个人……那个疯子，他还说……”
“说什么？”
“说一周之内，要让南博市……变成‘欧克瑟市’。”周署长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无力感。
“他说这是‘进化’，是‘新时代的开启’。所有抵抗者，都会被清除。”
电话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端木燕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李笑愁……终于不装了。
他要摊牌了。
“署长，”端木燕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他们的目的是限制官方的行动能力。警局大楼下面有没有炸弹，需要立刻排查，但不能大张旗鼓，避免引起恐慌。”
“我知道。”周署长苦笑，“已经让拆弹组秘密行动了。但问题是……端木，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真有一周时间……”
“不会有欧克瑟市。”端木燕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我们会阻止他。一定。”
挂断电话，医疗中心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马阔海一拳砸在墙上，合金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王八蛋……他们真敢？！”
萧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脸上没了平时的慵懒，只剩冰冷的锐利:“限制警方，清除障碍，然后大规模释放病毒……李笑愁这是在为最后的总攻铺路。”
柯胜沉声道:“我们必须在他行动之前，找到病毒储存点和投放方式。”
“问题是现在连天天好集团都进不去。”马阔海咬牙。
“三公里警戒范围，李笑愁肯定布满了眼线和陷阱。硬闯就是送死。”
端木燕没说话。
他走到观察窗前，看着里面昏迷的石磊，脑海中飞速运转。
限制警方。
威胁官方。
宣称建立“欧克瑟市”。
这些举动看似疯狂，但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目的——李笑愁在争取时间。他在为什么争取时间？终极病毒的最终调试？暴俎虫皇的完全苏醒？还是……别的什么？
“端木。”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马青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医疗中心。他站在门口，脸色异常凝重，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封刚刚打开的邮件。
“哥？”马阔海看向他，“你怎么了？”
马青山没回答。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睛越瞪越大，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手也开始发抖，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青山？”柯国龙察觉到不对劲。
马青山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端木燕，又看看马阔海，最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后，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嘶哑的、裹挟着滔天怒意和难以置信的话:
“一……群……疯……子……”
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医疗中心里所有人同时愣住。
“哥，你说什么？”马阔海上前一步，“什么疯子？你看到什么了？”
端木燕转身，快步走到马青山面前:“青山，到底怎么回事？”
马青山死死咬着牙，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那是一封匿名邮件，没有发件人，没有标题，只有正文里简短却嚣张至极的两行字：
【马夫人（琴姐）在我们手上。】
【不想她死，就让端木燕带着所有铠甲召唤人，明天正午12点，到天天好集团大厦前跪下投降。逾期或耍花样，立刻撕票。】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昏暗的房间里，琴姐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黑布蒙着，嘴上贴着胶带，脸色苍白，额头有擦伤，但神志看起来还清醒。一把明显是欧克瑟使用的、带着倒刺的狰狞匕首，正冰凉地贴在她的颈侧。
她身后站着三道模糊的身影——但从轮廓能依稀辨认出，中间那个咧着夸张笑容、正用匕首威胁着琴姐的，正是小丑比克小李子。
照片的拍摄时间显示：十七分钟前。
“妈……！”马阔海的声音瞬间变了调，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医疗仪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们抓了妈……还要我们……投降？！”
端木燕盯着那张照片，盯着那把紧贴琴姐喉咙的匕首，脑海中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绑架。
用琴姐的命，威胁他们全体投降。
这不是交换，这是羞辱，是彻底碾碎他们抵抗意志的阳谋！
李笑愁……不，这更像是那个“复活”后越发癫狂的小李子的手笔。这种极度嚣张、完全不留余地、要将对手尊严彻底踩碎的手段……
“这群……疯子……”马青山重复着这句话，每个字都像浸透了岩浆，滚烫而暴烈，“他们真的……什么都敢做……！”
柯胜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这不是陷阱，这是宣战。要我们不战而降。”
“我知道。”端木燕的声音依旧出奇地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看向马青山和马阔海：“琴姐是你们的母亲，也是我的家人。”
“端木！”马灵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不知何时也来了，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她走到端木燕身边，用力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冷，且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端木，不能去。”马灵灵的声音沙哑。
“他们就是要你们去送死，要彻底击垮你们！投降？跪在天天好集团门口？他们想都别想！”
“可妈在他们手上！”马阔海低吼道，双眼赤红，“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
“去了，琴姐更危险。”萧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没了半分慵懒，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投降是假，一网打尽才是真。李笑愁要的就是我们所有人失去铠甲、任他宰割。到时候，琴姐照样活不成，我们也全搭进去。”
端木燕沉默着。
医疗中心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众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南博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繁华，宁静，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最后通牒。
是对方撕掉所有伪装，赤裸裸的武力威胁和心理碾压。
许久，端木燕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马青山、马阔海、马灵灵，扫过柯胜、萧风，最后落在病房内昏迷的石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