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苑主控室，凌晨三点。
墨辰递过来两份报告时，云知意正盯着那本《赎罪》的最后一页——那里用规则编码写着七个被永久删除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行小字：【初始覆盖层执行小组成员】。
“第一份，”墨辰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波动，“混沌守护者系统从三小时前开始，检测到世界规则底层出现‘自发性重构’。不是我们干预的，是它自己在动。”
云知意抬起头，眼中掠过数据流。
【修复速度：每标准时增长约0007，呈缓慢加速趋势】
【修复范围：当前集中于“灵力-物理常数兼容层”的冲突点修复】
【数据类比：类似“伤口自我愈合”，但目标是被强行缝合了上万年的规则伤口】
“它等不及了。”云知意轻声说。
“什么？”
“世界等不及我们慢慢揭露真相、慢慢推翻委员会了。”她调出实时监测界面，“你看这些修复点——全部是当年玄学规则覆盖科学规则时，留下的最严重的‘缝合错位点’。现在玄学规则开始主动‘后退’，给原本的科学规则让路。”
画面中，代表规则稳定性的曲线正在缓慢但坚定地上扬。那些原本标红的高冲突区域，正在一个个转黄、转绿。
“第二份报告。”墨辰递上另一份，“织梦的失踪确认。她房间里的空间传送残余波动分析结果出来了——目的地是委员会总部。但除此之外……”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织梦站在自己房间中央，正对着空气说话。没有声音，但唇语解读系统自动生成字幕：
【……我知道您会来。】
【……是的，我给了他们档案。】
【……不，我不后悔。】
【……祖父，您曾经教我，真理高于立场。现在，该您实践这句话了。】
然后她转身，激活了某个微型传送装置。消失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监控镜头——那个眼神很复杂，有决绝，有歉意，还有一丝……期待。
录像结束。
云知意沉默了三息。
“她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些。”
“显然。”墨辰点头，“纸条背面的破碎红棋子图案，已经扫描分析过了——是某种‘规则加密印章’，破解后得到一个坐标和一句话。”
“坐标是？”
“委员会总部，‘红棋专属规则实验室’的后门通道。”墨辰顿了顿，“那句话是：‘如果非要选一边，我选有光的那边。’”
主控室里安静了片刻。
窗外的天色正在变亮，晨光透过防护结界，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
云知意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观测窗前。
窗外，格物苑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晨练。剑光与数据流交织，灵力波动与科学仪器同频——一个正在自我觉醒的世界，一个正在挣脱枷锁的文明。
“墨辰。”她忽然开口。
“在。”
“启动‘全民认知唤醒计划’第一阶段。”
墨辰的手停在了数据屏上：“你确定？现在公开部分真相，可能会引发社会动荡——”
“世界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了。”云知意回头看他，眼中闪烁着某种冷静而炽热的光，“这意味着，束缚正在松动。现在不唤醒，等委员会反应过来加强管控，就来不及了。”
她调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方案。
三天后，修真界发生了三件怪事。
第一件怪事：天工峰公开了一套名为“灵气本质探源”的基础课程，免费向全修真界开放。课程开篇第一句话是：“灵气不是玄之又玄的‘天地精华’，而是一种可观测、可测量、可建模的能量场变量。”
第二件怪事：格物苑发行了一份名为《自然》的期刊，创刊号上刊登了十七篇论文，包括《灵力波动的频谱分析》《从热力学角度解构炼丹过程》《阵法几何学：空间曲率与灵力传导效率的关系》……所有论文都附带完整的实验数据和可重复验证步骤。
第三件怪事，也是最让传统修士炸锅的：楚凌霄宣布将在三个月后，举办一场“剑道本源研讨会”。邀请函上写着：“我们将用数学模型证明，你修炼了三百年的剑意，有78的能量浪费在了不必要的‘仪式性动作’上。”
修真界沸腾了。
“荒谬！灵气乃天道所赐，岂能用‘变量’形容？”某位闭关百年的化神老祖破关而出，怒斥天工峰课程。
“炼丹讲究的是火候与心悟，什么热力学？胡闹！”丹鼎宗宗主气得当场砸了三尊药鼎。
“楚凌霄那小子疯了！剑意是心的延伸，怎能用‘能量浪费’衡量？！”剑修们集体暴走。
但与此同时，另一批人悄悄行动了。
那些困在瓶颈几十年的低阶修士，抱着“反正试试不要钱”的心态，去听了天工峰的课程。
然后他们发现——按照课程里的“灵力场优化模型”调整修炼姿势后，灵气吸收效率真的提升了17。
那些炼丹总是炸炉的学徒，偷偷买了一本《自然》期刊，按上面的“热力学控温法”调整火候。
然后他们炼出了人生第一炉完美丹药。
那些剑招总是差一点威力的剑修，忍着羞耻去参加了楚凌霄的研讨会预讲。
然后他们发现——去掉三个花哨的起手式后，剑速真的快了23。
数据开始说话。
十五天后，格物苑公布了第一阶段数据报告：
【“灵气本质探源”课程受众：37万人次】
【其中反馈“修炼效率提升”
【《自然》期刊销量：8万份】
【“剑道研讨会”预登记人数：已突破5万】
舆论开始微妙地转向。
“其实……那个灵力场模型，好像真的有点用。”开始有修士在私下讨论。
“我隔壁洞府的王道友，按期刊上的方法调整了聚灵阵，现在灵气浓度比我这儿高两成！”羡慕的声音出现了。
“楚峰主虽然说话难听，但他那个‘剑招能量利用率分析’……好像没说错。”剑修们开始动摇。
而这一切，都在云知意的预料之中。
【认知唤醒进度监控面板】上，代表“公众对科学方法论接受度”的曲线，正以每时辰03个百分点的速度稳步上升。
“因为人都是务实的。”云知意正在调整第二阶段的方案，“当你展示的方法能让他们的修炼效率提升、炼丹成功率增加、剑招威力变大时，所谓的‘传统’和‘道统’就会开始松动。”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叫‘用利益撬动观念’。”
正说着，陈长老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虑。
“出事了。”他递过一份情报玉简，“三大传统宗门——玄天宗、万法门、丹鼎宗——联合发出声明，谴责格物苑‘以邪说乱道统’，要求修真界联盟召开紧急大会，讨论是否将科学修仙列为‘禁忌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