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霄在云知意房门外守到第五天时，开始修改他的《剑法心得》。
起初只是打发时间。但写着写着，他发现云知意偶尔传出的、关于“空间曲率”和“信息熵阈值”的只言片语，竟然能解释他苦思多年的一式剑招瓶颈——那招“星坠”总是最后三寸轨迹不稳，原来是因为出剑时腕部灵力的湍流导致了微小的空间扭曲。
第五天傍晚，他把改好的心得递给刚出门的云知意：“第七页，我用你的湍流模型重新算了发力角度，误差降了六成。”
云知意脸色苍白，眼底却亮着深潭般的光。她接过玉简扫了一眼，点点头：“很好。但湍流系数你取的是理想值，实际战斗时受环境影响会有±15波动。建议加个动态调整公式——我等会儿让陆七七帮你算。”
“陆七七？”
“新发现的苗子。她说她‘看’灵力流动像看彩虹。”云知意走向工地，“楚师兄，从明天起，每天抽一个时辰来格物苑上课。”
楚凌霄一愣：“上课？我教剑法？”
“不，你学《基础空间几何与灵力动力学》。”云知意回头看他，“然后，把你学的，转化成剑修能听懂的语言，开一门《科学剑道导论》。格物苑需要一位‘武理教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凌霄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武理……教授？
“我……教不了。”
“你能。”云知意语气平静，“因为你已经无意识地在用了。现在只需要把直觉变成理论，把理论变成课程。三个月后，我要看到第一版教材大纲。”
说完她走向工地，留下楚凌霄对着手里的玉简发呆。
工地上，墨辰正对着一堆图纸咆哮。
“歪楼！歪楼我能造！但你要我同时设计十七种‘标准化施工法器’是什么意思？！”他挥舞着一张画满古怪工具的设计图，“这个‘自动曲率校准尺’——它要能实时计算墙体弯曲度并给出修正建议！这玩意儿造出来，我的徒子徒孙还学什么手感？直接按尺子读数干活就行了！”
“这正是目的。”云知意接过图纸，“墨峰主，您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是什么？”
“那当然是‘千机引雷梭’！光是核心阵法的嵌套结构就——”
“您花了多久？”
“三年！不眠不休的三年！”
“那么，”云知意指向远处正在学习使用基础测量工具的工程队弟子，“如果我们设计出一套标准化的法器工具和作业流程，让一个普通炼器学徒，能在三个月内造出性能达到‘千机引雷梭’八成的制式法器——您觉得，这对修真界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不是要取代大师。”云知意放缓语气，“我是要把‘合格线’提到足够高，让更多人有资格去追求‘卓越’。标准化工具解放的是重复劳动，解放出来的时间和精力，正好用来培养真正的‘匠心’。”
她指着图纸上那个校准尺：“比如这个，它负责确保每一块砖的曲率误差小于万分之五。而您的弟子们，可以腾出手去研究——如何在保证误差的前提下，让砖体内部的灵石粉末排列出更优美的纹路，从而提升墙体整体的灵力共鸣效率。”
墨辰盯着图纸，呼吸渐渐粗重。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画面：成千上万的标准化法器在流水线上运转，而他和真正的天才弟子们，则在实验室里挑战那些真正激动人心的难题……
“干了！”他一拍大腿，“但我有个条件——这套标准工具的设计专利，天工峰要占三成！我要让全大陆的炼器坊，都用上我墨辰设计的尺子！”
“可以谈。”云知意微笑，“不过在那之前，您得先帮我造个东西——”
她递过一枚玉简：“‘信息污染净化阵列’原型机设计图。坠星谷那边挖出了点麻烦，我们需要能隔离并降解高维污染的设备。”
墨辰探入神识，几息后脸色变了：“这结构……你在尝试局部修改灵力的衰变常数？”
“只是在极微小范围内，临时调整灵力与信息耦合的强度系数。”云知意纠正，“而且有严格限制：作用范围不超过三尺，持续时间不超过十息，事后我会受到至少十二个时辰的‘认知失调’反噬——看，代价很大，所以不会滥用。”
这是她归来后，第一次明确透露自己获得的新能力边界。墨辰听出了弦外之音：科学正在从“利用规律”走向“有限度地对话规律”。
“这东西……你打算用来干嘛？战斗？”
“教学。”云知意看向正在搭建的歪楼主框架，“我准备在楼里建一间‘非欧几何体验室’。暂时改变局部空间的曲率，让弟子们直观感受高维拓扑——这比对着图纸空想有效得多。”
墨辰愣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你管这叫教学？这他妈是神仙手段！”
“只是更高效的教学工具。”云知意转身，“图纸今晚给您，三天后我要看到原型机。另外，工程队今天下午停工，我要宣布新的《格物苑标准化施工安全条例》。”
条例宣布现场，金万两的飞舟“恰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