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枯叶,打在李家庄的青石院墙之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极了前段时间马重阳大军围城时,箭矢擦过墙皮的轻响。我坐在前厅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捻着一枚刚炒好的瓜子,耳边还回荡着昨日探子来报的消息——长平郡的灾民,正成群结队地往舞阳郡涌来。大陈国的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即将攻到舞阳郡了。
长平与舞阳接壤,中间只隔了一条泗水,平日里两岸百姓往来频繁,互通有无,敌人来的这么快?我当时心里便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庄外就传来了马蹄声,急促又慌乱,打破了李家庄一贯的宁静。
护卫队长秦风掀帘进来,神色凝重:“姑爷,舞阳郡守刘来顺派人送信来了,看穿着是郡守府的亲卫,神色慌张得很。”
我放下手中的瓜子,指了指桌案:“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身上的衣衫沾着尘土,额角还渗着汗珠,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他见了我,先是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护国公,如今竟穿着粗布短褂,像个寻常庄户人家的主人。但他也不敢多耽搁,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封漆严密的信函,双手递到我面前:“国公爷,郡守大人有来信,还请您速速过目,此事关乎舞阳郡数百万百姓的性命!”
我接过信函,指尖触及那冰凉的封漆,心中冷笑。想我还是大楚国护国公时,刘来顺见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却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话?我慢悠悠地拆开信函,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越看,脸色越沉,但是我早就知道了大陈国来犯。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陈国突然举兵犯境,攻势凶猛,长平郡守军不敌,短短三日便城破陷落,如今大陈兵锋直指舞阳郡,舞阳郡兵力空虚,恳请国公爷出手相助,共御外敌。
“恳请?”我嗤笑一声,将信函随手扔在地上,那纸张落在青砖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极了我被剥夺爵位时,舞阳郡那些人的窃笑声。“刘来顺倒是会说,一句恳请,就想让我出手?”
那送信的亲卫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国公爷,如今事态紧急,长平郡已经陷落,大陈兵势如破竹,若是舞阳郡再守不住,恐怕……恐怕整个大楚的西南疆域,都要落入大陈之手了!您当初可是护国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坐视不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猛地拍案而起,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我李大壮当年为大楚南河西抗西域、信州抗大晏,平定叛乱,亲临边疆,何曾有过一丝懈怠?可结果呢?女帝徐曼听信谗言,一道圣旨,就剥夺了我的护国公职位,说我拥兵自重,意图谋反!那时候,刘来顺在哪里?你们舞阳郡的官员在哪里?怎么没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
“后来马重阳那个小人,奉了女帝的旨意,抢我国公府,还带着大军攻打我的李家庄,扬言要将我碎尸万段,斩草除根!那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怎么没人来帮我一把?”我一步步逼近那亲卫,目光如刀,直刺得他浑身发颤,不敢与我对视。“现在你们有难了,想起我李大壮了?觉得我还能为你们挡枪卖命了?你们拿我李大壮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那亲卫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国公爷,前段时间之事,并非郡守大人所愿,实在是……实在是皇命难违啊!如今大陈兵压境,舞阳郡危在旦夕,还请您以大局为重,救救舞阳郡的百姓啊!”
“大局?”我冷笑一声,转身回到椅上坐下,重新拿起一颗瓜子,慢悠悠地剥着。“我的大局,就是守住我的李家庄,护住我的家人和庄里的乡亲。至于舞阳郡的大局,那是你们官府的事,与我李大壮无关。”
说完,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两个护卫应声而入,躬身行礼:“国公爷请吩咐。”“把他给我打出去,告诉刘来顺,他的忙,我帮不了,也不想帮。从今往后,舞阳郡的事,少来烦我李家庄!”我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那亲卫见状,急得满头大汗,还想再劝,却被两个护卫架起胳膊,硬生生拖了出去,门外传来他不甘的呼喊声,很快便被秋风淹没。
秦风上前一步,说道:“姑爷,刘来顺既然派人来求援,说明舞阳郡的情况恐怕真的不太妙。大陈国突然出兵,而且能在三日之内攻破长平郡,可见其兵力之强,攻势之猛,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我点了点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我虽然恨官府的凉薄,但也不是鲁莽之人。早听说大陈国向来野心勃勃,这些年一直在边境囤积兵力,蠢蠢欲动,如今突然发难,必定是蓄谋已久。长平郡的守军虽然不算精锐,但也有三万余人,能在三日之内城破,足以说明大陈兵的战斗力有多强悍。
“秦风,你即刻传令下去,先派一个排的兵力去增援煤球厂,再让庄园里的护卫全部戒备,加强院墙的防守,密切关注舞阳郡方向的动静。”我沉声道,“另外,通知下去,让舞阳郡的牡丹阁人员,全部撤回李家村,不得有误。还有那些长途大巴,全部歇业回李家村来。”
牡丹阁是我抢马重阳的产业,那里住了三个班的护卫,这要打起来可能会吃亏,还是撤回来保险,如今局势紧张,这些人留在外面太过危险,而且有他们回来,我才能更准确地掌握大陈兵的动向。
秦风躬身应道:“是,姑爷,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我叫住他,补充道,“你再告诉所有人,咱们李家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陈兵若是不打咱们李家村的主意,咱们就当看个热闹,绝不主动插手舞阳郡的战事。但若是他们敢越过雷池一步,敢动咱们李家庄的一草一木,那就不用客气,直接用热武器揍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李大壮的地盘,不是那么好闯的!”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应道:“属下明白!如果大陈兵马敢来侵犯,定让大陈兵有来无回!”
秦风走后,前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中思绪万千。几个月前我被剥夺爵位,赶出国公府,受尽屈辱,若不是靠着手中的一些积蓄和人脉,还有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恐怕没有一个立足之地了。官府的冷漠和无情,我早已看透,如今舞阳郡告急,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我倒要看看,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在大陈兵的铁蹄之下,会是什么模样。我倒要看看,刘来顺所谓的“关乎数百万百姓性命”,到底是真的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乌纱帽。
接下来的一天,李家庄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防守准备。庄墙也不用加固加高,护庄河的水位被抬高即可,护卫们都换上了精良的装备,手中紧握着黑亮的冲锋枪,眼神锐利如鹰,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敌人。牡丹阁的人员也陆陆续续地撤回了李家庄,带来了更多关于大陈兵的消息。
从他们口中,我才真正了解到,大陈兵这次的攻势,究竟有多凶猛。带队的是大陈国的镇国大元帅于同生,此人勇猛善战,诡计多端,手下统领着十万精锐大军,其中还有一支专门配备了火炮的部队,战斗力极强。长平郡守将原本打算凭借泗水天险,坚守待援,可于同生却亲自率领一支轻骑兵,连夜绕到泗水上游,渡过河流,从后方突袭长平郡,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据说,长平郡破城的那天,喊杀声震天动地,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大陈兵进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长平郡的百姓要么被杀,要么被迫逃离家园,往舞阳郡方向涌来。那些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听到这些消息后,我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于同生这招声东击西,确实厉害,而且大陈兵如此凶残,看来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舞阳郡,甚至整个大楚的西南疆域了。不过,这也更坚定了我守好李家村的决心,无论外面打得多么天翻地覆,我都要保证李家村的安全。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又像是大陈兵的马蹄声,正在一步步逼近。我起身走到桌边,按亮一盏台灯,看着桌子上的信函,心中暗道:刘来顺,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可别让我看了笑话。
我原本以为,舞阳郡就算兵力空虚,有刘来顺坐镇,再加上从长平郡逃过来的残兵,怎么也能坚守个十天半月。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从舞阳郡方向传来,“铛铛铛”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在寂静的清晨中格外刺耳。这是舞阳郡的报警钟声,只有在城破或者遭遇重大危机时,才会敲响。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中一惊:难道舞阳郡出事了?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穿上衣服,快步走到前厅。此时,秦风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姑爷,不……不好了!舞阳郡……舞阳郡被大陈兵包围了!”
“什么?”我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风,“你说什么?昨天才刚传来长平郡陷落的消息,怎么今天大陈兵就包围舞阳郡了?这不可能!”
秦风急声道:“是真的,姑爷!咱们的探子亲眼所见,于同生率领大陈兵,在攻破长平郡后,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连夜直奔舞阳郡而来。他们行军速度极快,就像一阵旋风,沿途的几个驿站和小镇,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他们轻易攻破。刚才报警钟声响起的时候,探子看到,大陈兵已经将舞阳郡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走到窗边,朝着舞阳郡的方向望去。虽然隔着百里的距离,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耳边仿佛也能听到隐约的喊杀声和马蹄声。我心中震撼不已,于同生这攻势,也太凶猛了吧?简直是势不可挡!
要知道,长平郡到舞阳郡,虽然只有两百余里的路程,但中间有好几处险要地段,很容易设下埋伏。而且,舞阳郡作为大楚西南的重要城池,城墙高大坚固,就算兵力空虚,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包围。这只能说明,大陈兵的战斗力和行军速度,都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于同生这是想一口气吞下长平郡和舞阳郡啊!”我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若是舞阳郡被攻破,那么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的李家庄。毕竟,李家村位于舞阳郡百里之内,是通往大楚腹地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秦风说道:“姑爷,现在舞阳郡已经被团团包围,刘来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咱们要不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万一于同生攻破舞阳郡后,立刻攻打咱们李家村,咱们也好有个防备。”
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急什么?既然于同生已经包围了舞阳郡,咱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我倒要看看,刘来顺和那些舞阳郡的官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不能守住这座城池。我倒要当几天吃瓜群众,看看这场戏,到底会怎么收场。”
虽然我知道,舞阳郡的安危,很可能会影响到李家村的安全,但我心中的那股怨气,始终难以消散。几个月前他们对我落井下石,如今他们有难,我自然不会轻易出手相助。更何况,于同生如此凶猛,就算我现在出手,也必定能打得过他,反而可能把他们打退回去。倒不如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我顿了顿,对着秦风说道:“你再派几个探子,密切关注舞阳郡的战况,有任何消息,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加强庄内的防守,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也不得让外人进入李家庄。告诉所有护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发现大陈兵的踪迹,立刻禀报,听我号令行事。”
“是,姑爷!”秦风躬身应道,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我叫住他,补充道,“让厨房多准备一些青菜和饮用水,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把咱们的热武器全部检查一遍,确保每一件都能正常使用。于同生虽然凶猛,但我李大壮的队伍,比让他吃尽苦头,区区十万兵马,太少了,哈哈哈哈!”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应道:“属下明白!一定不会让姑爷失望!”
秦风走后,前厅里再次陷入了寂静。我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封被我扔在地上的信函,重新展开。看着上面刘来顺那略显潦草的字迹,我心中冷笑不已。刘来顺啊刘来顺,你恐怕也没有想到,大陈兵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凶猛吧?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善待我,没有在我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于事后连跟我联系都没有。
窗外的秋风越来越紧,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我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舞阳郡被围,只是这场风暴的开始。接下来,舞阳郡的官员,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而我李大壮,此时的任务,就是当好一个吃瓜群众。
我放下信函,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大楚疆域图。图上,长平郡和舞阳郡的位置,已经被我用红笔圈了出来。如今,长平郡已经陷落,舞阳郡被围,这两个地方,就像是大楚疆域上的两个伤口,正在不断地流血。而于同生的十万大军,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正在一步步吞噬着大楚的疆土。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图上李家庄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这里。这是我最后的家园,是我当年穿越到这里后拼了性命才保住的地方。谁敢来犯,我必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至于舞阳郡的死活,那就看刘来顺的造化了。我李大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为国的护国公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只想守护自己家园的平民百姓。官府的恩恩怨怨,朝堂的是是非非,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后世那位伟大的老人的格言,我必用在这个古老的时代。
我走到门口,推开房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远处的舞阳郡方向,隐约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我知道,战斗已经开始了。一场决定舞阳郡命运,甚至可能影响到大楚西南疆域安危的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
我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天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刘来顺,于同生,你们好好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看看你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看看这场好戏,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而我,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做出最有利于我李家村的选择。
秋风卷着我的衣角,猎猎作响。我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将会是无比漫长的几天。但我并不着急,因为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我这个吃瓜群众,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好好看看这场由大陈兵的铁蹄,拉开序幕的大戏,到底会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