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言那辆黑色宾利刚滑进公寓地下停车场，陈默就感觉后颈汗毛立了起来。
后视镜里，老板靠在那儿闭着眼，一声不吭，但整个车厢像是塞满了炸药，一点就炸。
陈默手心有点冒汗，方向盘一打，把车稳稳停在了顾楠初那栋楼的电梯口附近。
他熄了火，“傅总，到了，”陈默声音放得很轻，“顾小姐公寓在16楼，她说密码是您生日。”
后座没动静。
陈默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顾小姐说这里记者找不到……”
“谁让你开这来的？”
傅靳言的手搭在车门上，支撑着沉重的脑袋。
是他主动打电话给顾楠初的，但只是向她报备网上事件的处理，谁知道她就像有感应似的，直接让他把他老板像外卖一样送过来。
陈默心一横：“傅总，现在回老宅或者公司都不安全，这里……”
“我他妈问你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傅靳言猛的睁开眼，那双眼睛红得吓人，里面什么冷静理智全没了，只剩下压不住的暴怒和一种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狼狈的烦躁。
他一把推开车门，跨步下来，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拉开车门，揪住陈默的衣领就把他往外拽。
“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傅靳言脑子里嗡嗡响，网上那些扒他皮的言论，小时候那些恶心画面，还有刚才董事会上傅鸿哲那张假惺惺的脸，全都搅在一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
陈默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傅靳言一拳就砸了过来，正中他颧骨。
“砰”的一声闷响。
陈默眼前黑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窜上脑门，这一拳揍的可不轻。
他没躲，身体靠着车门站稳，抹了把嘴角，看着自家老板喘着粗气，赤眼通红的样子，道歉：“傅总，抱歉。”
“该死！”
傅靳言低吼，一声更沉重的声响在陈默耳边炸开。
他的手重重砸在车顶上，攥紧的拳头还在抖。
傅靳言死死的盯着陈默脸上的伤，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却不知道还能往哪儿撒。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陈默不说，网上的事他也盖不住，而顾楠初迟早都会知道。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这个结是他的心魔，他的尊严在此刻像是被人踩在脚下不停摩擦。
“送我回去。”
低沉的爆喝在停车场里荡起回音，那只染血的手刚伸向车门就听到背后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等等。”
顾楠初穿着毛绒拖鞋和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着，小跑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停车场里对峙的两人，以及陈默脸上明显的伤。
她紧走两步，目光在傅靳言紧绷到极点的侧脸和泛红的指关节上扫过，最后看向陈默：“你先回去吧。”
陈默愣了一下，看向傅靳言。
“去吧。”顾楠初推了他一下，陈默点头，应声离去。
她这才走到傅靳言面前，仰头看着他。
他脸色难看得很，下颚线绷得死紧，眼神躲闪着，不肯看她。
“手。”顾楠初吐出两个字。
傅靳言没动。
顾楠初抓起那只没受伤的手，用力往电梯方向拉：“别废话，上楼。”
他本想拒绝，却又莫名其妙的跟着走。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傅靳言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着眼，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直到被她推进家门，他才把头抬起来。
眼前的公寓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股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温馨的暖意扑面而来。
暖黄色的灯光洒满整个客厅，米白色的沙发看起来柔软舒适，上面随意扔着两个嫩黄色的抱枕。
沙发旁摆着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开放式的厨房收干净透亮，料理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白色百合花。
空气中还飘着一点点甜觅家海盐芝士卷的香甜气味，很好闻。
这里不像他那个大得冷清的别墅，这里到处都是生活痕迹，鲜活，温暖，像个……真正的家。
顾楠初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将人按在沙发里，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端过来，塞进他手里。
然后又拿来医药箱，翻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第一次，她这么顺从的蹲在他面前，托起他那只受伤的手，开始认真的消毒。
傅靳言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没问为什么，没问网上那些糟烂事，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替他处理伤口。
这种无声的接纳，比任何言语都让他心头堵得慌。
“我……”他喝了口水，但喉咙依旧发紧，声音有些干涩，“刚才……”
“嗯，看到了，挺凶的。”
顾楠初没抬头，“陈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也真下得去手。”
她再次吹了吹伤口，又撕开创可贴，小心贴上。
她用轻轻的把他那只攥得死紧的拳头，一点点掰开，然后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传来她微凉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
傅靳言不觉眉峰微蹙，咬着下唇。
“傅靳言，你被骂冷血变态，我被骂杀人神棍，热搜榜都快成我们家开的了。”
“咱俩这名声，真是烂锅配烂盖，天生一对。”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离谱的话。
傅靳言愣住了一下，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他想笑，又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怕吗？”他问。
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怕个屁。”顾楠初嗤笑一声，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越想看我们趴下，我们越要站直了，我就喜欢他们怕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她伸手替他解开箍着他脖子的领带：“傅靳言，别低头，王冠会掉，也别一个人躲起来发疯，坏人会笑。”
傅靳言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将她轻轻带进怀里。
“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顾楠初仰头看着他，“这样吧，说一些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