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初是在一阵清淡的安神香中醒来的。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柔软的灯光，身下是舒适的床垫。
她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才看到旁边坐着个人。
“醒了？”
顾楠初用手撑起身子，看见顾云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蹙看着她。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有点低血糖，情绪波动，医生来看过了，说让你好好休息。”
顾楠初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让她舒服不少。
她呆呆的透过水看到自己略有变形的手指，许久才开口。
“为什么帮我？”
她看着顾云辰，目光里带着不解和疑惑。
对于这个哥哥，她没有什么好感，确切的说她本就不熟。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顾云辰对她的态度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起初的不理不睬，后来的偶然搭话和主动攀谈，都让顾楠初想不明白。
可他顾云辰又何尝不是？
这个妹妹的特立独行，大胆倔强，是他以前从未发现的。
在他看来，以前那个顾楠初好像就是幻觉。
在他可怜的记忆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位置是留给这个存在感极低的人。
可是，从她被接回来的喜宴上，到京圈顶层的拍卖会挽着傅九爷的手高调出现。
接着，就被沈清川看中，频繁的在网上曝光，这才慢慢闯进他的视野。
她的出现，让顾云辰意外，想不明白，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她。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顾云辰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进椅背，语气依旧带着点他惯有的别扭。
“不然呢？看着那群人把你生吞活剥？看着爸妈还有二叔，把你推出去顶锅？”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我是不喜欢你，觉得你回来就搅得家里鸡飞狗跳，但我顾云辰还没混蛋到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妹妹被外人这么欺负。”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有些巧合的过分了。”
顾楠初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唇，眼睛看着墙面上左摇右晃的钟摆。
她一直以为这个大哥是个被宠坏了的，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
“你不傻。”
顾云辰哼了一声，放下二郎腿，把身体靠向椅子深处，闭上眼睛。
“你当我真不知道顾楠舒那些小把戏？以前是懒得管，也觉得你……”
他顿住，没再说下去，“但现在不一样，这次是人命。”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塞在她手里。
“吃点东西吧……你这身子是怎么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弱。”
顾楠初用汤勺搅拌着鲜香嫩滑的粥，神情有些复杂。
“累。”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穿书而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把虐文变爽文，但今晚发生的事，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冰冷。
她仗着自己的上帝视角，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没想到还是没算计过老狐狸二叔。
“哥。”
顾云辰结过水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能听得出这次没有算计，没有揶揄，没有嘲讽，反而多了一份信任和依赖。
他看着妹妹苍白脆弱的侧脸，突然多了几分心疼。
“我知道你向来不在乎顾家的家业，可别忘了，你才是顾氏真正的接班人。”
她拉住顾云辰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床边。
“即便你不喜欢，但也不想让这肥水流去外人的田间吧？”
顾云辰深深叹了口气，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清楚他爹的性格，软弱，固执，保守，商业头脑有限，顾氏之所以现在还能撑着，完全是在透支以前的资源。
这几十年，没有创新，没有进步，依然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所以，他不认可，所以他不帮忙。
反而他爹顾明远事事都被顾明辉牵着鼻子走，虽说谈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总是能被他糊弄过去。
他是儿子，也是继承人，但明显，他二叔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他宁愿自己出去拼，自己的事业这几年也鲜有成绩，又何必把心思花在家里？
他沉默了片刻，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行了，女孩子家的，别想那么多，你先在我这儿住下，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他起身刚想走，被顾楠初一把拦住，手上的粥差点撒出来。
“顾云辰，我不妨告诉你，二叔他想要顾氏不是一天两天，他扶持顾楠舒也是为了对付我，但，我觉得并不这么简单。”
顾云辰定定的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没有害你的理由。”
“也许顾氏不是你想要的，但，我不希望它落在顾明辉的手里。”
顾云辰低下头，思忖许久才开口：“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你帮我。”
“以前，我念着过往，念着亲情，一次次退让换来的不是理解和包容，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了。”
“嗯，我知道了。”
“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真心的对她这个冤种大哥说出这两个字。
顾云辰倒是有些不自然，他好像还不习惯顾楠初突然的示好和转变。
“少来这套，赶紧好起来，顾家还等着你折腾呢。”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响起。
她刚想伸手去拿，却被顾云辰中途截获。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把碗向她跟前推了推，“没什么好看的，一群吃饱了撑的键盘侠。”
顾楠初立刻反应过来：“已经闹开了？”
“小事，沈清川刚来过电话，说让你别管，节目的事他来扛。”
这话让顾楠初心头一暖。
她知道沈清川顶着多大压力——
台里领导、广告商、官方和社会舆论，哪个都不是好应付的。
“手机给我。”她伸手。
顾云辰皱眉：“那些污言秽语有什么好看的？”
“给我。”
对视三秒，顾云辰败下阵来，把手机扔还给她：“别往心里去。”
屏幕解锁的瞬间，几十条推送弹了出来。
点开最火的那个视频，赫然是昨天抬棺闹事的剪辑版。
配着阴间音乐和血红色字幕，把她拍得像索命恶鬼。
评论区更是不堪入目，最热的一条写着：“这种害人精怎么还不去死？”
顾楠初面无表情的划拉着屏幕，看到某知名八卦博主发的长文——
《深扒顾楠初如何用风水术敛财千万》，里面连她小学成绩单都被扒出来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
“气傻了？”顾云辰紧张地观察她的表情。
“还挺有意思的，这么全的资料，没三个月准备不来。”
正说着，黎蔓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两天别来事务所。”
她开门见山，背景音里能听到键盘噼里啪啦作响。
“门口堵了群记者，你先在顾云辰那儿住着，剩下的事交给我。”
果然，这事还真让黎曼猜准了。
“需要我做什么？”
“装死会吗？现在说什么都是给热度。”
电话刚挂，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傅靳言发来的，只有简短的四几个字：【别担心，我来处理。】
顾楠初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节目停了，事务所回不去了，连家门都出不了。
她被困住了。
顾云辰走过来，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别想太多，等风头过去……”
“要是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