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个不停，嗡嗡声搅碎了最后一点睡意。
顾楠初皱着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声音瓮声瓮气，带着未散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快：“谁啊？最好有天大的事……”
对面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适应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电话那头传来傅靳言的声音。
一个字，让她清醒了大半。
“甲方爹？”她揉着眼睛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你这作息是跟着美国股市走的吗？”
他不回答，依旧简简单单吐出几个字，“要离开几天。”
好像听出什么的顾楠初轻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她皱着眉问道，“怎么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私事。”他两个字堵了回来，拒绝得干脆利落。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生硬的补充了一句，“必须我亲自处理。”
背景音里，机场广播模糊的登机提示和陈默压低嗓音的催促声隐约可辨。
他已经要登基了？
顾楠初握着手机，一时语塞。
不知道该不该问什么时候回来，去做什么，跟谁去。
但是理性告诉她，不能问，那不是她该知道的。
他只是她的移动充电宝，只走肾不走心的那种。
“行吧，”她抓了抓头发，闭上眼睛回应，“知道了。”
“……安分点。”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语速变得有些匆忙，“等我回来。”
最后四个字，不像叮嘱，更像一句不容置疑的通告，带着他特有的强硬烙印，塞进她的耳朵。
没等她回应，通话已然切断。
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楠初把手机扔回枕边，重新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出了几秒钟的神。
走了也好，她心想。
正好能喘口气，不用整天琢磨那位爷阴晴不定的脾气和那些让人心率失调的近距离接触。
目光扫过墙上的时钟，七点过十分。
她想起今天还约了沈清川补拍汀江水榭的收尾镜头，认命的掀开被子起床。
走进浴室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的脸和浅浅的黑眼圈，“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楠初，你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她用牙刷指着镜中的自己。
“人不人鬼不鬼的，没事穿什么书？把自己搞得像一个失去小倩的老树妖，你看看你的鬼样子，白瞎了这身皮。”
时间在她怨天尤人的自怨自艾里过去，再次冲出洗手间时，时钟已经指向八点二十分。
“糟糕，要迟到了。”临走前她不得不往自己的下眼睑稍微涂了点粉，平时也就算了，毕竟今天还要出镜的，她还要靠着这张脸圈粉呢。
收拾妥当出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
到达汀江水榭时，沈清川的团队早已布置好场景，见她来赶紧迎面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一条浅色牛仔裤，搭配着白色运动鞋，180+的身高让他在人群里显得很扎眼。
“早，”他迎上来，很自然地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给你带了杯热拿铁和可颂，应该还是热的。”
“真贴心，”顾楠初接过，纸杯的温度恰到好处地暖着指尖，“正好还没顾上吃。”
他的体贴和傅靳言那种近乎霸道的“对你好”截然不同。
沈清川的关怀总是如细雨微风，自然妥帖，不会带来任何压力。
“对了，你上次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沈清川露出手腕，“你看，很合适。”
顾楠初满意的看着，又重重点头，“这东西只适合你戴，属于量身定制。”
沈清川笑的很开心，他从第一眼就欣赏眼前的女孩，专业，真诚，明明是个真千金却从不靠家里的庇护，单凭自己闯出一片天。
所以他对她的欣赏是发自内心的，在日常和工作中慢慢接触多了，便心生了点点喜欢。
看着她一头扎进镜头里专注的模样，和同事们讨论专业和拍摄角度的从容，还有她在事务所里慵懒娇嗔的自然，这份喜欢竟慢慢生了根发了芽。
他看着远处淡金色的湖面，想起那日的落水，傅靳言的出现，和她本能的依靠，他到底该不该抑制住这份喜欢？
整个拍摄过程十分顺畅，小妹的叽叽喳喳，明哥的敦厚老实，小张的大惊小怪，让整个团队充满欢乐。
“楠初姐，这次你可千万不要乱跑了，去洗手间记得叫上我，上次的事吓死我了。”
中场休息时，小美拦住顾楠初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后怕和担心。
“放心，我记吃也记打，同样的错不会犯两次的。”
她找了个树荫下的座椅，刚才在镜头里说了半天，的确是有些累了。
沈清川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今天拍摄完就可以剪片了，到时候还是需要你多给些意见。”
顾楠初很自然的接过来喝了一口，对于来自他的照顾好像已经理所当然了。
和他相处，就像浸润在一场温度适宜的阳光里，周身暖煦，心神松弛。
之前被早上那通突兀电话勾起的那点莫名烦躁，似乎也在这份温和从容中渐渐沉淀。
她甚至觉得，傅靳言的暂时离开并非坏事，至少能让她享受几天没有压迫感的正常人际交往，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沈老爷子的身体好些了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个风趣幽默的老头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那也是她第一个大客户。
沈清川在她旁边坐下，刻意挪了下椅子，挡住骄阳：“说到这还真多亏了你，前段时间我带爷爷去详细做了体检，查出有中风前兆。”
“幸亏及时做了干预，现在已经开始忌口调理了，楠初，谢谢你。”
他目光真挚，复杂的眼神里除了感谢还有些别的，顾楠初把手支在膝盖上，故意侧头凑近：“沈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客气了？”
她调皮的眨眨眼，“这点小事你都要谢，那我岂不是要给你跪下磕两个？”
沈清川被他逗笑了，自己从未与她这般距离的对视过，一时间他的脸微微泛红，不知如何回应时侧了一下头。
可就是这一个瞬间，他发现远处树丛后有反射光源，他的职业告诉他，这是镜头反光，应该是有人在偷拍。
他立刻侧过身用背影挡住，“楠初，那边有人在偷拍，你先不要抬头。”
顾楠初嘴角的笑意微微一顿，延伸不自觉的溜过去，“偷拍？不用说，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哼，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是上次推你下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