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地上那个倒写的“沉”字,鬼手还按在沙面上,纹路烫得像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左眼罩突然一热,系统弹出红底白字的提示框:【检测到因果律武器,启动咸鱼保护罩——条件:宿主进入完全放弃抵抗状态】。
我差点笑出声。
这不就是让我装死嘛。
背后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抬头一看,几个穿着银灰制服的人正从空气中踏出来,脚底下踩着一圈圈时间齿轮的光影,跟公司年会投影似的,还挺有排面。领头的举着一块发光板,上面赫然是我那张工牌的照片,连背面用圆珠笔写的“别忘打卡”都还原了。
“目标确认,编号lc-32,涉嫌篡改原始时间线,执行即刻拘押。”机械音一字一顿,听得我脑壳疼。
岑烈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结果刚抬腿就被一股无形力场弹回来,摔了个狗啃泥。裴昭甩出一剑,剑气飞到半空直接消失,连个响儿都没听见。墨无痕袖口的蛊虫刚探出头,碰上空气就“啪”地碳化,变成一小撮黑灰飘下来。
我咽了口唾沫。
这帮人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走流程的。
眼看他们一步步逼近,我猛地往后一倒,四肢摊开,脑袋歪向一边,眼神放空,嘴里开始念经:“我就是个路过的程序员……加班猝死穿过来的,啥也不会,只想吃泡面……人生理想是带薪拉屎超过十分钟……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只是个咸鱼啊……”
声音越说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
下一秒,一层透明波纹从我身上荡开,像水膜似的把我和周围隔开。巡逻队的动作顿了一下,时间齿轮停转了半秒。
成了!
裴昭反应最快,低喝一声:“幻影剑舞!”
剑光炸开,千百道残影在空中乱闪,像是谁把美颜相机怼到了闪光灯模式。趁着这片混乱,他一把拽起我还算清醒的半个身子,往边上拖。
“你刚才那套词儿背得挺熟啊?”他咬牙切齿,“是不是平时就在工位上练过?”
“那是日常祷告。”我翻了个身,压低嗓门,“每个社畜临睡前都要默念三遍‘我不是废物’。”
岑烈爬起来,啐了一口:“装死都能触发防御?这系统是专门给窝囊废设计的吧?”
“不,这是智慧。”墨无痕冷冷插话,“他们追的不是我们,是陆沉的命运痕迹。越挣扎,轨迹越清晰;只有彻底躺平,才能跳出因果锁定。”
我心头一震。
难怪系统非要我“完全放弃抵抗”——这不是怂,是反制逻辑。
可眼下没时间感慨了。远处电弧一闪,第二小队正从侧翼包抄过来,手里拎着一张泛着蓝光的网,看着就像网吧那种防偷盗的感应门。
“再迟三秒,咱们就得集体进局子喝茶了。”我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旧工牌。
这块金属片原本是我公司的打卡牌,被赫尔德改成“天选之子”后一直挂着当纪念品。现在它成了最危险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诱饵。
我咬破指尖,在上面潦草写下:“此物与本人无关。”
血迹还没干,我就运起满级“波动爆发”,掌心一震,工牌“嗖”地飞出去,直奔远处山崖。半空中轰然炸开,碎片四溅。
巡逻队所有人动作一致地转向爆炸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们的武器只认命运绑定物。”墨无痕点头,“哪怕是个赝品,也会优先追踪。”
“所以咱现在能跑了?”岑烈问。
“现在。”我说,“跑!”
裂隙就在十步之外,边缘噼里啪啦闪着电弧,里面光影扭曲,不知道通哪儿。我冲过去时,鬼手还在发烫,倒“沉”字的轮廓在沙地上微微闪烁,像快没电的led灯。
裴昭一马当先跳进去,墨无痕紧随其后。岑烈刚要跟上,被反弹的电流扫中手臂,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我伸手把他拽住,两人一起扑进裂隙。
失重感瞬间袭来。
身体像是被塞进洗衣机甩干模式,上下左右全没了方向。耳边只剩《野狼dis》的鼓点,太刀还攥在手里,自动循环播放着副歌部分,吵得脑仁疼。
我勉强睁开眼,看见其他三人也在下坠,姿势各异。裴昭试图整理发型,结果头发被气流吹成扫帚状;岑烈双手抱头,嘴型明显在骂脏话;墨无痕闭着眼,袖口那只新养的蛊虫正死死扒住布料,生怕掉队。
裂隙外的世界正在关闭。
最后一瞥,我看到那个倒写的“沉”字彻底黯淡下去,沙土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知道不对劲。
因为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鬼手纹路,正在缓慢反转——原本从指尖流向手腕的蓝色光纹,现在居然开始逆向流动。
更诡异的是,太刀的音乐变了。
前奏还是《野狼dis》,但副歌一起,旋律突然扭曲,混进了某种电子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时的滋啦声。
我试着换歌,系统毫无反应。
“这刀……是不是出问题了?”我喊。
没人回答。气流太强,声音传不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模糊光影浮现,像是城市剪影,又像数据流组成的虚拟街景。电弧在周围跳跃,映出几个巨大的悬浮字符,歪歪扭扭拼成两个字:
我没看清细节,因为脚下突然一空。
原本还在下坠的身体,忽然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猛地一顿。所有人齐刷刷停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太刀的音乐戛然而止。
四周陷入死寂。
然后,我的工牌碎片——那块我以为早就炸没了的金属片——竟然从虚空中缓缓浮现,一片一片拼回原状,最后悬在我面前,血写的那句“此物与本人无关”正一点点褪色,被另一行小字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