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指示这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观测点”，但“相对”二字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从现状看，这座要塞确实没有明显的外部威胁，内部似乎也无活物。
然而，“归墟之眼”就在不远处的核心区域，这片虚空中弥漫的紫灰色薄雾，明显带有“归墟之眼”的能量特征，只是稀薄了许多。
在这种环境下，一座已废弃的古老要塞，会不会孕育出某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比如，被稀薄归墟能量长期浸染后产生的变异体？或者，袭击观测者文明的那些“未知外力”，是否也曾光顾此地，留下了某些陷阱或后手？
“我们需要一个立足点，也需要更多关于‘归墟之眼’和‘终末之门’的信息。”
明心最终做出决定，“这座要塞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可能保存着相关记录的地方。我们必须进去探查，但要万分谨慎。”
他看向影煞：“你擅长潜伏与探查，进入后，由你先行探路，重点排查有无隐蔽的威胁或陷阱。
我负责应对正面冲突，并尝试破解那些深层区域的屏蔽。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信息，其次是寻找可利用的资源或设施。如果情况超出掌控，立刻撤退。”
“明白。”影煞郑重点头。
两人不再言语，化作两道流光，向着那座沉默的残破要塞飞去。
随着距离拉近，要塞的庞大与细节带来的压迫感越发强烈。
那些断裂的金属结构截面厚度超过百米，暴露出的内部通道直径足以容纳大型战舰通过。
某些区域的外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巨大浮雕与无法解读的文字符号，讲述着这个文明早已被遗忘的历史。
明心选择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区域作为入口——那是一个位于要塞侧面、原本可能是舰船泊位的巨大开口，如今闸门半开，内部一片漆黑。
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入闸门后的阴影中。
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宏伟。
他们进入的似乎是一条主通道，宽度超过三百米，高度亦达百米，两侧墙壁由某种暗银色的合金构成，表面光滑如镜。
却布满了细密的能量传导纹路。
通道向前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零星几处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股陈旧的金属与尘埃的味道。
重力似乎被人工维持在一个标准值，但偶尔会有细微的波动，显示着重力控制系统的不稳定。
影煞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身形一晃，化作数十道比黑暗更深的阴影，贴着墙壁、天花板、地面，如同拥有生命的墨迹般向前迅速蔓延。
每一道阴影都是他的感知延伸，探查着能量波动、结构完整性、隐藏的机关或生物痕迹。
明心则缓步走在通道中央，神识如一张大网铺开，覆盖着更广阔的范围。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些能量纹路上——这些纹路虽然大部分已黯淡。
但仍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在其中流淌，如同垂死巨人体内尚未完全停止的血液流动。
“前辈，前方五百米，右侧有分支通道，通道口有能量屏障残余，但已失效。”
影煞的传音在明心识海中响起，“分支通道内探测到多处结构坍塌，但深处有规律性的微弱能量脉冲，周期约为三点七秒。”
“过去看看。”明心指示。
两人来到分支通道口。这里的闸门已经完全损毁，扭曲的金属框架耷拉着，通道内部果然堆积着大量的金属碎块与管线残骸。
但确实如影煞所言，在废墟深处，每隔三点七秒，就会有一次极其短暂的能量脉冲，如同沉睡者的心跳。
影煞的阴影轻易穿过废墟缝隙，向前探查。片刻后，他传回更详细的信息：“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厅室，中央有一个破损的控制台。
能量脉冲就是从控制台内部发出的。厅室周围有六个密封门，其中四个已严重变形无法开启，另外两个状态不明。
未发现生命迹象，但……地面有非自然形成的尘埃分布图案，疑似近期有物体移动过。”
“近期？”明心眼神一凝。
“无法精确判断，但根据尘埃沉降速率和此处近乎密闭的环境模拟，移动痕迹形成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十年。”
影煞补充道，“而且痕迹很轻微，不像是重型设备或大型生物留下的，更像是……某种小型机械，或者体型纤细的人形生物。”
明心心中警铃微响。
三十年，在宇宙尺度上不过一瞬。这意味着，在他们到来之前，很可能已经有其他“访客”光顾过这座被认为已废弃的要塞。
是袭击观测者文明的同一批势力？还是其他也对“归墟之眼”或“终末之门”感兴趣的探险者？
抑或是……这座要塞本身，还“活”着某种他们尚未察觉的东西？
“继续深入，但加倍小心。”明心沉声道，“我们先去那个有能量脉冲的控制厅室看看。”
两人一明一暗，谨慎地穿越废墟通道，来到了圆形厅室。
厅室直径约五十米，挑高约二十米，顶部有一个破损的环形照明阵列。
正如影煞所探测的，中央有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半球形控制台，控制台表面大部分屏幕都已碎裂，按键也有许多脱落。
但中心区域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柱体内部，正随着稳定的节奏，散发出微弱的蓝色脉冲光芒。
明心走近控制台，目光扫过那些残存的符号与界面布局。
这个文明的科技风格与观测者文明有显着差异，更加偏向于实体化、机械化的精密结构，而非观测者那种高度能量化、信息化的风格。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个仍在脉冲的水晶柱体。
就在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控制台周围地面突然亮起一圈复杂的符文！蓝色的脉冲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并顺着地面的符文迅速蔓延至整个厅室的墙壁！
厅室顶部那个破损的环形照明阵列也猛然亮起，散发出不稳定的、频闪的白光！
与此同时，那六个密封门中，两个状态不明的门——正是影煞之前提到痕迹可能指向的方向——发出沉重的液压运转声，缓缓向内开启！
“戒备！”明心低喝一声，周身道韵瞬间凝聚。
影煞已从阴影中显形，护在明心侧翼，双手阴影缠绕，化作两柄狭长的利刃。
然而，从开启的门后走出的，并非预想中的敌人。
那是六个……造型奇特的机械体。
它们的高度约两米，外形类似纤细的人形，但四肢比例略显夸张，关节处可见精密的球形连接结构。
它们的“头部”是一个光滑的椭圆体，没有五官，只有中央一条竖直的蓝色光带。
躯体由某种哑光的暗灰色合金构成，表面布满细微的划痕与磨损痕迹，显示着其经历的漫长岁月。
这些机械体手中并未持有明显武器，它们的“手”更像是多功能工具钳的构造。
它们走出门后，并未表现出攻击意图，而是整齐地排列在门两侧，蓝色光带对准中央的控制台和明心二人。
紧接着，控制台中央那个脉冲的水晶柱体，光芒大盛，一道光束投射到厅室空中，形成一个模糊的、不断闪烁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一个与那些机械体风格类似、但细节更加精致复杂的“面孔”。
它同样没有五官，但面部轮廓更加柔和，蓝色光带更加明亮稳定。
一个平稳、无起伏、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味的合成音，从控制台深处传出。
使用的是一种明心从未听过、但凭借道主层次的认知能瞬间理解其含义的语言：
“检测到非注册生命体进入‘寂静守望者’第七前哨站核心监测区。
根据‘最终守望协议’第零章第三十七条，启动交互程序。”
“未知的来访者，请表明身份、来源及意图。”
“警告：本前哨站已进入最低能耗守望模式七万四千三百二十九年。
所有防御系统、资源储备、通讯阵列均处于严重损坏或枯竭状态。
唯一保持运作的，仅剩核心监测日志与基础应答协议。”
“重复：请表明身份、来源及意图。”
全息影像中的“面孔”静静“注视”着明心与影煞，等待着回应。
明心与影煞对视一眼。
这座要塞……果然还“活”着。至少，它的核心意识，或者说最后的自动化协议，还在运转。
而他们，需要从这个古老的“守望者”口中，得到关于这片区域、关于“归墟之眼”、关于可能存在的其他“访客”的一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