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女人,站在人群外围,穿着便装,但站姿很挺拔。
她的目光看向镜头——不,是看向镜头外的某个方向。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西村大火的现场?
王海海突然想起,陈铭说过,u盘里还有一份名单,是当年可能知情但“被处理”了的人。
他拿出手机,打给陈铭。
电话接通了。
“王处?”
“那份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短发,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左眼角有颗痣?”
陈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城西局当年的档案管理员,叫周梅。火灾后三个月,她车祸身亡。官方结论是酒驾。”
酒驾。
又是意外。
王海海的手开始发抖。
“王处,你怎么知道她?”
“我这里有张照片……”王海海顿了顿,“明天,我去找你。有些事,我们需要当面谈。”
挂断电话,王海海重新看向那张照片。
周梅的目光,穿过十九年的时光,与他对视。
那眼神里有话。
有没说完的话。
夜幕降临。
刘瑜副省长坐在省厅招待所的房间里,面前摊开着一堆材料。
u盘里的内容她已经看完了——触目惊心。
严振国这十多年,利用职务之便,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
西村大火是为了灭口,因为老城区那些居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走私通道。
二十七条人命,仅仅就为了钱?
还是陈铭发现的那十六个从越南偷渡过来的偷渡客?
但最让他心惊的,是那份名单后面附的一行小字:“以上人员已处理。下一步,按计划进行‘清扫’。”
清扫什么?
谁的计划?
刘瑜副省长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父亲也是老公安,退休前一直在查一个案子,但没查完就病倒了。
临终时,他拉着刘瑜的手说:“小瑜,公安系统里……有蛀虫。很大的蛀虫。你要小心。”
那时他还不懂。
现在,他有点懂了。
手机响了,是省纪委副书记打来的。
“刘副省长,我们控制了赵建国和李伟,但万里顺那边……遇到点阻力。”
“什么阻力?”
“老局长住院了,重度昏迷。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这么巧?
刘瑜握紧了手机:“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突发脑溢血。”
就在严振国被捕前几个小时。
“医院那边……”
“我们的人已经守着了,但医生说不乐观。”纪委副书记顿了顿,“另外,还有件事。我们查了严振国的银行流水,发现有一笔两千万的资金,三年前从境外汇入,但收款人不是他,是一个叫‘李魅临’的女人。”
“李魅临是谁?”
“不知道。身份信息都是假的。但有意思的是,这笔钱到账后第三天,万里顺的儿子在澳洲全款买了一套别墅。”
刘瑜副省长闭上眼睛。
线索,开始连起来了。
但连起来的,是一张更大的网。
“继续查。”他说,“李魅临,还有所有和严振国、万里顺有资金往来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明白。”
挂断电话,刘瑜走到窗前。
窗外,城市灯火辉煌。
这座海滨城市,白天看起来干净明亮,夜晚则展现出另一种繁华。
但在这繁华之下,有多少暗黑在流动?
他想起陈铭今天在礼堂里的眼神,那是战士的眼神,做好了牺牲准备的眼神。
他也想起严振国最后那句话:“我背后的人,你们惹不起。”
那就试试吧。
刘瑜副省长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报告。
他要向省委建议,成立一个跨部门的专案组,不仅要查西村大火,还要彻查整个南海市的犯罪网络,以及这个网络背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
写到一半,他停住了。
电脑屏幕上,光标在闪烁。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陈铭说,他们刚掉进海里时,被渔网挂住了。
但那段海域,是禁渔区,哪来的渔船?
幸亏我早有预测,叫秘书通知西村的那个老支书去寻找。
刘瑜拿起手机,又放下。
有些问题,不能通过电话问。
他需要亲自去见见那个老支书。
深夜十一点,西村渔村。
海风很大,吹得窗户咯咯作响。
老支书坐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
门被敲响了。
老支书抬起头:“请进。”
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是副省长刘瑜,后面跟着一个秘书。
“老支书,你好啊,身体还健朗啊!我是老刘,刘瑜啊。”
方大谦赶忙起身,话比人先到:“哎呀,是刘副省长!您好您好,难得您还记得我。坐坐,请上座。”
刘瑜在对面坐下,打量着这个房间。
很简单,但很整洁。
书架上除了时政类的政策用的书籍之外,还有一些法律、法规方面的书籍,另外还有一些刑侦方面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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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你还喜欢看刑侦方面的书啊?”刘瑜副省长问。
“这是我在京城当警察的老二,回家留下的。”老支书笑了笑。
刘瑜注意到了他走路时微微的跛脚。
“十九年前西村大火,您在现场吗?”
老支书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在。”他沉默了很久,“我不仅在现场,我还差点死在那里。但是我那个大儿子,为了救我,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那场火……不是意外。”
“您当时在调查什么?”
“一宗失踪案。”老支书方大谦站起来,从书架最顶层取下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泛黄的照片和文件,“我的表妹,周梅,是市局的档案管理员。大火前一个月,她突然跟我说,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什么东西?”
“档案被人动过。”老支书说,“城西区政府,由于房子紧张,就征用了振华化工厂的闲置办公室,用作档案馆的办公。有一天,我开始整理档案材料,发现从八十年代开始的户籍档案、房产登记、工商记录,都被人修改过。有些人的名字消失了,有些房子明明住了人,但档案里显示是空置。”
刘瑜副省长接过那些文件。
虽然陈旧,但字迹清晰。
“我表妹怀疑,有人在利用那些空置房产做非法勾当。她开始暗中调查,但还没查出结果,振华化工厂,西村就发生大火灾难了。”
老支书方大谦的眼睛红了:“她死的前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拿到了关键证据,约我第二天见面。但她没来。来的是交警,告诉我她酒驾出了车祸。”
“您相信吗?”
“我表妹酒精过敏,一杯啤酒就能进医院。”老支书方大谦的声音在颤抖,“她怎么可能酒驾?”
刘瑜明白了。
“所以这十五年,您一直在查?”
“我退休了,没权力了,但还有眼睛,还有耳朵。”老支书方大谦说,“我知道严振国有问题,知道他背后还有人。但我没办法,我只是个退休的老支书,享受着党和政府的关照。”
他看向刘瑜副省长,眼神变得锐利:“直到五个月前,陈铭和陈亮找到我。他们也在查,而且他们有权力。所以我把我这些年收集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包括哪一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