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夹克里掏出那个u盘、电子屏、便签纸,摊在书桌上。
然后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行李箱,打开,里面是一套简易的检测设备——刘瑜副省长提供的,可以检测电子设备是否被植入追踪或监听芯片。
他先用设备扫描u盘。绿灯亮起,安全。
再扫描电子屏——红灯闪烁,检测到无线信号发射模块。
陈铭眼神一凝。
他拆开电子屏的后盖(用特制的工具,不会留下痕迹),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芯片,连着微型电池。
芯片型号他很熟悉,是市面上最先进的gps+蓝牙信标,续航七十二小时,实时传输位置。
严振国在跟踪他们。
或者说,在确保他们“按计划”前往火山口疗养院。
陈铭没有移除芯片——那样会打草惊蛇。
他重新装好电子屏,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铅制的屏蔽袋,把电子屏放进去,拉上密封条。
铅可以屏蔽信号。
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打开袋子,让信号恢复。
但在那之前,严振国只会看到电子屏一直停留在他的家里——这是合理的,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随身保管。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
陈铭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他家住十九楼,视野很好,能看到半个城区的灯火,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然后他想起那个单向通信器。
从内袋里掏出来,屏幕黑着,没有新信息。
但陈铭还是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这是设备自检,如果电池正常,会亮起绿灯。
绿灯亮了。
但亮起的那一刻,屏幕也闪了一下,显示出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
这个通信器刘瑜副省长刚给他两天,按理说电池应该满的。
除非……它一直在接收信号,只是没有显示。
他想起刘瑜的话:“只能接收,不能发送。”
那么,它接收的是什么?
陈铭把通信器放在检测设备上,开始深度扫描。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设备内部有一个隐藏的存储器,容量很小,只有1b。
但里面存着一个文件,加密等级很高,设备自带的扫描无法破解。
他想了想,把通信器连接到自己那台经过特殊加密的笔记本电脑上。
用了几种方法,终于打开了那个隐藏文件——里面是一段音频。
录制时间:2023年11月29日,下午三点十四分。
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和陈亮在车库对话的时候。
音频质量很好,能清楚听到他们的每一句话,包括车载电台的背景音乐。
陈铭的后背渗出冷汗。
这个通信器不是刘瑜副省长给的。
或者说,刘瑜副省长给他的那个,被调包了。
现在这个,是严振国的人放进去的——可能是在观景台交接的时候,可能是在他车里,可能在任何他疏忽的瞬间。
严振国在监听他们。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被录下来了。
陈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这两天所有的对话——在观景台,他和刘瑜的对话很简短,而且用了很多隐语,即使被录下来,也构不成直接证据。
在安全屋,他全程在“表演”,说的都是严振国想听的话。
在仓库,他和陈亮的对话虽然坦诚,但那里是刘瑜安排的安全点,应该没有被监听。
在早餐店,在车上,在车库……那些对话,如果从严振国的角度听,完全符合两个“中计者”的心理轨迹。
没有破绽。
至少没有明显的破绽。
但这也意味着:
严振国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将计就计”的计划?
不,如果知道了,严振国不会继续推进。
他只会收网,或者调整方案。
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
严振国只是出于谨慎,在他们身上放了监听器,监控他们的“忠诚度”。
而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表演通过了考核。
陈铭关掉音频文件,清除了电脑上的所有痕迹。
然后他看着那个通信器,思考该怎么办。
直接毁掉?
不行,严振国可能会察觉。
继续待着?
风险太大,万一他们在某个时刻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最终做了个决定:把通信器留在家里,放在一个信号会被干扰的位置——比如微波炉旁边。
这样严振国那边收到的信号会时断时续,可以解释为设备故障或者建筑屏蔽。
而他明天,会带着另一个设备——刘瑜副省长给的备用通信器,那个他之前没有启用,现在必须启用了。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陈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睡不着。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这两天的每一个细节:
严振国的每一个表情,
每一句话,
每一个动作……
然后他想起了林可染。
那个死在“意外”中的省纪委主任。
如果林可染真的是被灭口的,那么严振国背后那个网络,已经敢对厅级干部下手了。
而他和陈亮,只是一个处级,一个科级。
明天晚上,他们踏进的,可能不是陷阱,而是坟墓。
但必须去。
因为只有进去,才能从内部拆解这个陷阱。
陈铭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像一把悬着的剑。
他就这样看着,直到凌晨。
第二天,11月30日。
早上七点,陈铭准时起床,给母亲做早餐,帮她洗漱,陪她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今天精神很好,拉着儿子的手,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啊,最怕黑。”母亲笑着说:
“晚上不敢一个人睡,非要抱着你爸爸的警帽才肯闭眼。后来你爸爸走了,你就抱着那顶帽子,抱了整整三年。”
陈铭也笑了:“现在不怕了。”
“是啊,现在你不怕黑了。”母亲看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但你怕别的东西。怕做错事,怕对不起这身衣服,怕辜负你父亲的名声。”
陈铭握住母亲的手:“妈,如果我……”
“不用说。”母亲打断他,“你父亲当年走的时候,跟我说过:小铭这孩子,心里有杆秤。你相信那杆秤就行。”
八点,陈铭出门。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邻居——一个退休的老教师,拎着菜篮子,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小陈,上班去啊?”
“嗯,张老师买菜?”
“是啊,今天排骨打折,买点给我孙子炖汤。”
老教师说着,忽然压低声音:
“小陈,你最近是不是在办什么大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注意身体啊。”
陈铭心中一凛,但脸上笑容不变:“没事,就是熬夜多了。谢谢张老师关心。”
走出单元门,阳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