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按照严振国设计好的剧本,把脏水污泥泼给我们,然后我和陈亮成为殉葬品?”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沉默持续了五秒。
五秒钟里,陈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听到远处通风管的嗡鸣,能听到对方手指扣在扳机上的细微摩擦声。
“你知道了多少他的秘密?”那个人终于问。
“这知道一些。”陈铭说:
“我知道严振国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为境外势力工作,我知道“暴雨计划”的数据外流是他一手策划。我知道所谓的‘暴雨计划’”
陈铭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猜想,这可能就是他们制定的利用自然灾害,来制造人为的人祸。而且,严组长指定的不是反制方案,而是数据窃取计划本身。我还知道,你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替罪羊——而我和陈亮,就是你们选中的祭品。”
手电光突然熄灭了。
完全的黑暗再次降临。
陈铭本能地伏低身体,但预期的枪声没有响起。
相反,他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陈铭,”那人说,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你确实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早。”
“那你为什么不开枪?”陈铭问,“现在杀了我,不是更简单?”
黑暗中,对方似乎在犹豫。
“因为有些事,比灭口更重要。”那人最终说,“比如那些文件——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陈铭实话实说,“箱子刚倒你就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陈铭听到了枪械保险关闭的咔哒声。
“走。”那人说,“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陈铭愣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放他走。
“为什么?”
“因为,”那人顿了顿,“因为有人希望你不要死在这里。至少今晚不要。”
“谁?”
“一个你可能知道的人。”那人说完,补充道,“现在,转身,开门,离开。不要回头。如果你回头,我会开枪。”
陈铭慢慢转身,手摸到冰冷的门把手。
他拧动,门开了,走廊昏暗的光线渗进来。
他迈出一步,两步。
没有枪声。
就在他即将完全走出房间时,身后传来最后一句低语:
“告诉刘瑜省长,当年的承诺,该兑现了。”
门在身后关上。
陈铭站在走廊里,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愣了几秒,然后猛地朝出口方向跑去。
他必须找到陈亮,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走廊拐角,陈亮从阴影中闪出,脸色苍白。
“我听到了枪声,但不敢过去。”他急促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陈铭拉起他就跑,“快走!”
两人沿着来路狂奔,冲出档案馆,冲进凌晨三点的寒风中。
直到坐进车里,锁上车门,陈铭才剧烈地喘息起来。
“那个人……是谁?”陈亮问。
“不知道。”陈铭摇头,“但他认识刘瑜省长,他提到了‘当年的承诺’。”
他发动汽车,驶入空无一人的街道。
车载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们现在去哪?”陈亮问。
陈铭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个神秘人,那些文件,那句关于刘瑜的话……
突然,他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
又是一条短信,来自另一个未知号码:
「四点整,老地方见。一个人来。——刘瑜」
陈铭盯着屏幕,心脏狂跳。
刘瑜省长。
那个二年前因“涉嫌贪污”被调查的前副省长。
那个在刘鲲鹏购买海岛项目立项时投了唯一反对票的人。
那个据传已经“失去所有政治影响力”的人。
他官复原职了?
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主动联系他?
陈铭抬头看向车窗外。
城市还在沉睡,路灯在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快要过去了。
“亮子,”他说,“送我去火山口公园。”
“现在?去见刘省长?”
“对。”陈铭握紧方向盘,“该见见真正下棋的人了。”
火山口公园观景台,凌晨五点五十八分。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空无一人。
山风很大,吹得陈铭的外套猎猎作响。他站在观景台边缘,俯瞰着山下沉睡的城市。
灯火如星河,蜿蜒流淌。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陈铭立即回头。
他看得出那个步伐——沉稳,均匀,每一步的间隔几乎完全相同。
那是多年军旅生涯留下的印记。
“陈铭。”一个有点苍老但非常有力的声音。
陈铭迎上前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和以前健硕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穿着普通的深灰色夹克,头发全白,但腰板挺直,眼神锐利如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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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副省长刘瑜。
或者说,刚刚官复原职的刘瑜。
“刘省长。”陈铭微微点头。
“叫老刘就行。”刘瑜走到观景台栏杆旁,与他并肩而立,“现在没那么多讲究。”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有风声呼啸。
“您的问题?”陈处疑惑的问道。
刘瑜突然开口:
“省纪委、省检察院、国安厅联合调查组已经查清了。所谓的贪污,是有人做的局。那些境外账户,那些伪造的合同,都是‘暴雨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把我从刘鲲鹏购买海岛的项目的决策层踢出去。”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因为他们需要你在项目里?”陈铭问。
“需要我不在。”刘瑜纠正,“他们的核心是数据安全子系统,而我分管的就是全省的信息安全工作。只要我在位,任何非常规的数据传输都需要我的签字,任何异常访问都会触发我设置的警报机制。”
“他们是谁?难道可以决定省级领导的分管事项?”
他转过头,看着陈铭:“我不清楚他们具体是哪些人?但我可以估计到他们是一些什么人。所以他们必须把我弄走。用最传统也最有效的方法——解决问题。只要我被调查,就会自动暂停所有职务,失去所有权限。”
“而您没有反抗?”
“反抗?”刘瑜笑了,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某种钢铁般的坚定,“当对方用你女儿的留学签证、你妻子的医疗记录、你老部下的前途来威胁你时,你怎么反抗?”
陈铭沉默了。
“我选择了退。”刘瑜继续说,“主动辞职,配合调查,表现出一个‘认罪伏法’的老干部的姿态。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让我‘病退’,而不是把我往死里整。”
“但您一直在暗中调查。”陈处长有点尴尬地问。
“不是我。”刘瑜摇头,“是我的几个老部下,还有……林可染。”
提到这个名字时,老人的声音微微发颤。
“小林是个好孩子。她最早发现了的异常,第一时间联系了我。我让他装病,让他写那些‘疯言疯语’的笔记,让他表现得像个因为压力崩溃的办公室人员
——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但他还是死了。”
“因为严振国发现了。”刘瑜的声音冷下来,“他发现小林在暗中收集证据,发现他在尝试追溯数据流的真实路径。所以他安排了一次‘抑郁症发作’,一次‘意外坠楼’。”
山风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