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到密码键盘上，借着窗外偶尔掠过车灯带来的微弱光线，像侦探勘察现场般仔细观察键盘上每一个数字键。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键盘上2、7、1、0、9、5这几个数字键的表面磨损程度，
明显略高于其他按键，
泛着经常被手指触摸后才有的细微油光。
“2, 7, 1, 0, 9, 5”陈亮看着这几个被东方欲晓点出的数字，低声重复，“ 试试这个顺序？”
他尝试着输入这串数字。
“嘀——！”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错误提示音响起，键盘上方一个小小的红灯闪烁了一下。
这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让两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屏息倾听了好几秒，确认没有惊动什么，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对，顺序不对。这六个数字应该是基础数字，但需要某种特定的、对张正雄有特殊意义的组合。”
东方欲晓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宫殿里所有关于张正雄的公开资料被迅速调取、筛选：
“张正雄的出生日期？公开信息是1950年9月27日…… 那么可能是 或者 ？”
他尝试输入了。
保险箱再次发出“嘀”的一声，这次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一点点，但依旧亮着红灯，箱体纹丝未动。
“接近了！感觉密码逻辑是对的，但还差一点关键信息，或者说，顺序还是不对。”
东方欲晓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时间不等人！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电脑屏幕骤然一亮，破解完成了！黑色的进度条消失，露出了电脑的桌面。
东方欲晓立即转身查看。
桌面背景是一张显然有些年头的彩色照片，像素不算高，带着时代特有的柔和晕影。
照片上，一个眉眼温柔、穿着素雅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的小女孩——
正是张正雄那位早已因病过世的前妻，和年幼时的张敬轩。
照片充满了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温暖幸福感，与此刻书房内冰冷、紧张、危机四伏的气氛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东方欲晓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那个温柔女子脸上宁静的笑容，让他心头莫名地一涩。
但他迅速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低声道：“看看有什么文件，重点找加密和名称异常的，特别是带‘暴雨’、‘珍珠’、‘种子’字样的。”
陈亮已经熟练地操作起鼠标，快速浏览着硬盘分区和文件列表，窗口开合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大部分都是常规的政府工作报告、经济数据、会议纪要……等等！这里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加密文件夹，属性设置得非常隐蔽，名称是……‘凤凰计划’！”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目标的兴奋和紧张。
“凤凰计划？”东方欲晓心头猛地一紧！
“凤凰”与“涅盘”？
张敬轩之前隐约提过的“新生”？
这其中必定存在某种关联！
“能打开吗？需要什么密钥？”
“正在尝试暴力破解并绕过加密协议……”陈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敲击声密集如雨点：
“啧，这个加密方式很特别，不是常规的算法……需要特定的解密密钥或者更多时间……我在尝试几种常见的后门……”
咔嚓！咔嚓！就在这时！
书房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对清晰的脚步声！
是软底鞋摩擦在昂贵地毯上的声音！
由远及近，正朝着书房而来！
两人瞬间僵住，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亮反应极快，“啪”一声轻响关闭了小手电的唯一光源，书房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
东方欲晓则一把将他拉向书桌下方那片狭窄的隐蔽空间。
两人迅速蜷缩进去，紧紧靠在一起，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能用眼神交流着极度的警惕和询问——
是谁？！
王雅芝？
还是……更糟的情况？
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
“咔哒。”
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书房门被推开，“啪嗒”一声轻响，顶灯刺目的白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驱散了黑暗，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暴露无遗！
透过书桌下方垂落的厚重桌布缝隙，东方欲晓看到一双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男士软底皮鞋，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了书桌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是王明轩！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书房？！
他不是应该被张敬轩绊住了吗？
难道……
王明轩似乎在书桌上寻找着什么，手指划过光洁的桌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东方欲晓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那种特有的冷冽古龙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
他和陈亮死死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东方欲晓的右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后腰藏着的武器，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全身肌肉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在暴露的瞬间暴起发难，争取一线生机。
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王明轩的视线似乎扫过了书桌，扫过了书架……
他有没有发现电脑被动过？
有没有注意到书架那几乎不可察的位移？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另一个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恰到好处的疑惑：
“明轩？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是张敬轩！
王明轩靠近书桌的动作明显顿住了。
他直起身，转身面向门口，语气听起来无比自然，甚至带着一点被打扰后的轻微无奈：
“哦，敬轩啊。没什么，突然睡不着，想起来有些工作上的细节没处理完，下来看看。你怎么也没睡？”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破绽。
“我口渴，下来倒杯水，听到书房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张敬轩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一起去找点喝的吧？厨房有温着的牛奶，喝点有助于睡眠。爸爸刚才睡前还念叨，说你也别太拼了，注意身体。”
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妻子对丈夫寻常的关心。
爸爸？谁？是张正雄？
书房门口陷入了一段短暂的、却令人窒息的沉默。
东方欲晓能想象王明轩正在审视张敬轩，判断她出现的是巧合还是有意。
几秒钟后，王明轩似乎轻笑了一下，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顺从？
“好啊，听你和爸的。是有点渴了。”
“啪嗒。”
顶灯熄灭的声音响起，书房重新陷入昏暗。
接着，是书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咔哒”声。
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是朝着厨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