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们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所干扰,动作齐刷刷地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即便是经过严酷训练的专业人员,在面对超越常识的现象时,生物本能依旧会撕开冷静的面具。
他们互相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头盔下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清晰可辨。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种细微的肢体语言——微微后倾的重心,以及比正常节奏更快的转头速度——都毫无保留地透露出他们的紧张和疑惑。
这显然不在他们的预案之内。
首领的视线死死锁在东方欲晓身上,尤其在他手腕那块正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手表上停留了一瞬。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犹豫,猛地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强制制服”手势!那手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说:不计代价,立即拿下!
两名手下立刻放弃了对周边档案架的搜查,身形一矮,一左一右,如同两只发现猎物的猎豹,带着凌厉的风声,向东方欲晓迅猛扑来!
他们的动作协调得可怕,完全封死了东方欲晓可能闪避的角度。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啪!啪!啪!啪!
档案室内所有的灯光,包括闯入者头盔上的强光灯、战术手电,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猛地同时熄灭!
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掐断了整个空间的能源供给。
不仅仅是灯光,连他们头盔上电子目镜的微弱红光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彻底黯淡下去!
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彻底的、绝对黑暗!
这黑暗浓稠得仿佛都被这贪婪的黑暗吞噬、吸收了!
刚才还有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此刻却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巨响。
“怎么回事?!”一个压抑不住的惊呼,带着明显的变调。
“夜视仪失效!完全黑了!”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试图保持冷静,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保持警戒!向我靠拢!”首领的声音及时传来,试图稳住局面,但黑暗中还是传来了物品被撞倒的闷响,暴露了短暂的慌乱。
东方欲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开,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但他强大的求生本能压倒了震惊,没有浪费这上天(或者说,是手腕上这块诡异的s手表)赐予的、可能是唯一的逃生窗口!
他凭借着自己五年来夜夜噩梦中,对这里每一寸空间的熟悉记忆,以及刚才灯光熄灭前那惊鸿一瞥对敌人位置的精准捕捉,以一种近乎本能爆发出的速度和极其刁钻的角度,向着记忆中门口的方向发足冲去!
肩膀擦过粗糙的水泥门框,带来刺痛,但这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当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档案室,重新进入地下室更广阔的黑暗走廊时,求生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回头向室内瞥去最后一眼。
就着从被炸开门口透入的绿色幽光,他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景象:
那三名闯入者,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粘稠至极的力量场包裹、束缚!
他们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迟滞,如同电影中被放慢了数十倍的镜头!
举起武器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抬起,转身的动作慢得像是陷入了凝固的琥珀,拉长成了一个永恒的过程!
手表刚刚启动的……难道是某种……局部时间流速操纵装置?!
罗隐书日记里提到的那些近乎疯癫的呓语,关于时间操纵的技术,竟然是真的?!
而且,这足以颠覆物理法则的力量,就封存在这块看似普通的s手表里?!
这个念头带来的巨大震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暂时压过了逃生的紧迫感!
但他知道,现在哪怕一秒钟的迟疑,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猛地扭回头,开始了亡命的狂奔!
身后的档案室中,传来模糊、扭曲、或者另一个维度的叫喊声,那些声音被拉长、变形,完全失去了原有的音调和节奏,更像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手表上那组数字序列 4-8-15-16-23-42 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闪烁,似乎正在唤醒着更深层、更久远的记忆碎片。
当他终于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冲出侧门,重新融入南海市旧城区那沉沦、污浊却带着一丝生机的夜色中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待拆迁的破败街区。
狭窄的巷道两旁是墙壁斑驳、窗户破损的老建筑,像是被时代遗忘的残骸。
东方欲晓迅速躲进一条的阴暗小巷,背靠冰冷粗糙的砖墙,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湿的内衣紧贴皮肤,在夜风中带来一阵寒意。
他颤抖着取出手机,想要联系可能存在的盟友——比如或许尚不知情的陈科长,或者寻找其他可靠的渠道。
却发现设备完全失灵。
是刚才手表启动时造成的附带伤害?
这玩意儿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更不可控。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s手表再次传来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震动感。
他低头看去,表盘上那幽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
但这次浮现出的,不再是一串谜题般的数字,而是一行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指令般的中文信息:
“寻找王雅芝的美容院,真相藏于镜中。”
王雅芝?
张正雄的现任妻子,那个靠着张正雄的关系网,经营着遍布全市的连锁高端美容院,保养得宜、风情万种、在社交场上长袖善舞的女人?
东方欲晓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南海三芝花”的坊间传闻:
王雅芝和她的两个姐姐——
在司法界颇有影响力的王琪芝、南海省高级法院副院长:
以及掌控着本地多家娱乐场所、手眼通天的南海市市委书记的夫人王兰芝。
这三姐妹在南海市有着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关系网,是本地一股谁都不敢小觑的隐形力量。
难道王雅芝也是这个庞大阴谋的一部分?
是s机构的合作者或掩护者?或者……
她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毕竟,作为张正雄的枕边人,她不可能对丈夫近年的异常举止毫无察觉。
“真相藏于镜中”又是什么意思?
某种接头的暗号?
还是直指美容院里那些无处不在的镜子,后面就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深沉得化不开。
东方欲晓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他按下手表按钮,亲眼目睹那逆转时间(或者说局部时间流速)的奇迹(或者说噩梦)。
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要么揭开真相,要么被黑暗彻底吞噬。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狂奔和躲藏而凌乱不堪、沾满污渍的衣服,用力抹去脸上的冷汗和灰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仓皇逃窜的逃犯。
他决定遵从这神秘手表的指引,前往王雅芝那家位于南海市最繁华商业区、他五年来一直避免涉足(因为那里也是张氏家族产业密集之地)的旗舰美容院一探究竟。
仿佛感应到他的决定,手表屏幕上幽光一闪,自动显示出了那家名为“雅芝医美”美容院的详细地址——霓虹闪烁的市中心,一个最危险,却也可能是唯一藏有答案的地方。
东方欲晓在市局一个绝对安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联络点里,邀来了值得信任的陈科长,还有身手敏捷、心思缜密的宋琪靓,以及技术天才眼镜男。
“太冒险了,老大!你现在还是交警支队的政委,刑侦不是你的职责?”
“我知道。所以我邀你们来,商量着怎么办?由你们出面来办,好一点。”
陈科长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压低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王雅芝的地盘,那地方就是个龙潭虎穴!况且,我们对那块手表的了解还太少,它太诡异了……”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最可能藏着我们需要的答案,才能解释张正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东方欲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
他抬起手腕,那块s手表在临时安全点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神秘的幽光:
“时间……或者说对时间的某种干涉,是整件事的关键。罗隐书的日记、安全室里的异常、还有这行指令……它们都指向王雅芝。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老陈,被动躲藏只会被他们瓮中捉鳖。”
宋琪靓利落地再次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纽扣摄像头、微型录音笔等隐蔽式设备,冷静地接口,语气沉稳:“科长,我和眼镜男搭档,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会以咨询美容项目为借口进行初步接触,见机行事。只要不暴露身份,风险可控。”
她看向东方欲晓,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眼镜男推了推厚厚的镜片,电脑屏幕上正飞速滚动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代码,他插话道:
“东方,你描述的那种‘局部时间停滞’效应,如果能复现,将是极强的防御或控制手段。但需要明确触发条件和代价。在弄清楚之前,要务必谨慎使用。你手机的数据……损坏很彻底,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加密方式引发的物理性烧毁,恢复的可能性极低。”
“我明白。”东方欲晓点点头,档案室里那诡异而震撼的一幕依旧在他脑中反复播放,带来阵阵寒意。
他看了看宋琪靓,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宋琪靓给了他一个坚定无比的眼神:“准备好了,眼镜子,我们走吧。”
眼镜男顺手接过东方欲晓的s形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