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手指在一本毫不起眼的黑色软塑封笔记本上停了下来。
这本笔记本看起来比其他更旧，边角磨损严重，但里面大部分页面却是空白的。
只有中间靠后的部分，用极细的笔触，写了几页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字母和符号组合，像是随手的演算或者密码练习。
陈科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
他立刻取来专用的多光谱成像仪，对那几页进行精细扫描。当调节到特定紫外和红外波段时，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淡蓝色的、肉眼完全无法察觉的字迹！
是特制隐形墨水！
字迹略显潦草，有些地方甚至有些颤抖，显然是在极度紧张或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书写的。
内容断断续续，却惊心动魄：
“……麒麟非瑞兽，实为吞金兽……胃口越来越大……”
“账目……王雅芝……海外迷宫……678亿……美金……触目惊心！”
“水手……船长……影子……影子是谁？”
“记忆……非我……芯片……备份……我是谁？”
“警报……‘龙吟’……危在旦夕！”
“王雅芝”陈科几乎要脱口喊出这个名字，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心脏狂跳不止！那是张副省长夫人的名字！
严振国的绝笔，竟然直接指向她，并牵扯出一个高达六百七十八亿美金的惊天账目！而且明确点出了“麒麟”集团！
麒麟集团副总，张副省长夫人，难道就是笔记中提到的、潜伏在内部的“船长”？那个腐蚀拉拢严振国（水手）的y国间谍头目？！
这个推断让陈科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王雅芝，方才那关切的笑容和y国心理医生的提议，此刻回味起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
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足以引爆整个省乃至更高层面的惊天巨案！
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解读。
“影子”是谁？
严振国在笔记中表达了强烈的认知混乱和自我怀疑，“记忆非我”、“我是谁”，这完全印证了刘副省长关于记忆被篡改的猜测！
而最后那句“龙吟危在旦夕”，则像一把尖刀，直指国家最核心的国防安全！
事态严重，已远超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
陈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按照刘副省长的指示，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协议。
虚拟屏幕上光线扭曲，最终稳定成一个面容清癯、眼神沉静如古井的老者形象。
东方欲晓，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历经风雨、洞察世事的沉稳与威压。
陈科压制着内心的波澜，用最简洁精准的语言汇报了发现，重点强调了笔记本上关于王雅芝、678亿美金流向以及对“龙吟”项目的直接威胁。
东方欲晓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指尖无意识地相互轻轻搭着。
直到陈科汇报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消息源，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是严振国同志用特殊密写技术留下，经多光谱扫描仪反复验证，字迹特征也初步吻合。”陈科语气肯定。
“六百七十八亿……美金。”
东方欲晓轻轻重复了这个数字，嘴角掠过一丝冷冽的弧度：
“真是好大的手笔，足以在境外豢养一支庞大的力量了。
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如电射向陈科，下达指令：
“陈铭同志，你带来的情报极其重要，价值连城。现在我命令：
第一，绝对保密，笔记本的存在和解密内容，知情范围仅限于你和我。
第二，对目标人物王雅芝，启动‘静默’监控程序，动用一切可动用的技术手段，远距离、非接触式监控其通讯、行踪及社交网络，但绝不能靠近，更不能惊动。
第三，她身份敏感，关系网盘根错节，一动则牵动全局。
第四，集中精力，查清两件事：一是‘影子’的真实身份；二是严振国‘复活’的真相以及y国脑机接口技术的渗透渠道。
我会协调相关部门，在暗中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技术支持资源。”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科感到肩头沉甸甸的，但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使命感。
“记住，陈铭同志，”东方欲晓在平时是叫他陈科或者叫陈估计，只有在非常严肃的时候才会叫陈铭：
“你现在是潜入雷区的孤勇者。你的对手，是世界上最狡猾、最没有底线的间谍机构。他们为了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严振国同志的遭遇，就是最深刻的教训。保护自己，就是保护这条战线！”
结束通话，陈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激动，立刻开始行动。
他挑选了绝对可靠、背景干净的几名骨干，组建了一个秘密调查小组，代号“烛龙”，取“烛龙衔火照幽冥”之意，寓意要照亮这重重迷雾。
行动在极度隐秘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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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雅芝的监控是重中之重，也是最大难点。
她出行有随从，场合高端，安保严密。
“烛龙”小组只能利用远程信号监听、高空无人机遥感监测等被动方式，避免任何形式的近距离接触。
几天下来，张夫人的生活规律得像精密钟表，不是出席慈善活动，就是主持集团会议，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没有任何破绽。
另一方面，对那笔678亿美金流向的追踪取得了初步进展。
通过某些特殊渠道的查询，发现资金在海外经过极其复杂的嵌套和洗白，最终流向指向数个设在y国和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背景深不可测。
而对严振国“遗物”中那个烧毁金属盒的检测也有了惊人发现：
盒子残片中含有一种非地球常规元素构成的合金，其微观结构与y国某顶级材料实验室数年前一篇被撤回的论文中描述的“神经接口记忆金属”高度吻合！
这种金属具有独特的生物相容性和信息存储潜力。
这些发现，让陈科更加确信，自己正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也意味着对手的强大与可怕。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
线报显示，王雅芝将于次日傍晚，前往一家新开的、实行严格会员制的私人美术馆参加一个小型内部鉴赏晚宴。据传，有几位重要的外宾也会出席。
他叫他们局里的小美决定冒险近距离观察。
他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关系，弄到了一张临时的工作证件，交给小美，让她以美术馆特邀摄影师助手的身份混入会场。
晚宴气氛高雅，衣香鬓影。小美穿着侍应生的衣服，低调地穿梭在人群中，目光锐利地扫视。
终于，他看到了张夫人——王雅芝，她正与几位外国友人交谈甚欢。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像一个沉默的影子般伫立的，正是那个传闻中已经“因公牺牲”的市公安局纪检组组长——严振国！
小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真的出现了！
此时的严振国，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神态平静，目光……正常。
他偶尔会抬手喝一口香槟，也会在有人与他打招呼时，点头致意，甚至嘴角还会扯出一丝略显僵硬但还算得体的微笑。
除了比记忆中消瘦一些、沉默一些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死亡”或者被“改造”过的人！
小美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借着递送酒水的机会，慢慢靠近。她需要一次“意外”的接触来验证。
机会来了。一位宾客不小心碰掉了严振国放在桌边的手机。
小美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捡起手机，递还给严振国，趁机近距离观察他的眼睛和手部细节。
“严组长，您的手机。”小美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
严振国接过手机，看了小美一眼，眼神有些许的……陌生和疏离，但很快又闪过一丝恍然：
“哦……谢谢。你是……市局的小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稍慢，但音色和语调，确实是严振国本人！
“是我，小美。严组长，您……身体还好吧？听说您前段时间“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无功而返，反而让严振国身上的谜团更重了。
小美将当晚的观察细节，尤其是严振国那片刻的“陌生感”和略显迟缓的反应，一字不落地向陈科和东方欲晓做了汇报。
虚拟会议室里，东方欲晓沉吟良久，指尖在桌面上划着无形的图案。
“有两种可能。”他缓缓分析：
“第一，他确实是严振国本人，经历了重大创伤后，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或选择性失忆，行为异常有医学解释。
第二，他确实被‘替换’或‘改造’了，但对方的技术极其高超，模拟度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那片刻的陌生，可能是系统在调用‘小美’这个身份的数据时产生了微小的延迟。”
“无论是哪种可能，”东方欲晓目光锐利，“都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我们需要测试他的‘内核’。”
“测试？怎么测试？”陈科追问。
“记忆可以移植，知识可以灌输，甚至行为模式可以模仿，但有两样东西极难完美复制。”
东方欲晓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
“一是长期形成的、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二是……情感共鸣，尤其是基于共同经历的、私密的情感联结。”
一个计划在两人之间迅速成型。
这个计划风险极高，但可能是拨开迷雾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