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彬是在自己一处秘密购置的公寓里收到风声的。
来源是他安插在“船长”核心层的一个眼线,代价巨大,只用一次。
消息很简单:“快跑,‘船长’要灭口。”
一瞬间,许泽彬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他以为自己立下大功,替“船长”完美地清除了东方欲晓这个心腹大患,从此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兔死狗烹来得如此之快!
他立刻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去看了东方欲晓,是因为自己那一刻微不足道的、可笑的动摇和感慨,引起了“船长”的杀心!
或者,“船长”早就想除掉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自己去探视,正好给了他们这个借口!
他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装修奢华的公寓里乱转。
怎么办?能逃到哪里去?
“船长”的势力无处不在,能轻易把他从“死者”变成“英雄”;也能轻易让他这个“英雄”再次变回尸体!
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他和几年前在一次庆功会上的合影。照片上矮胖的漂亮警官宋琪靓,穿着警服,笑容灿烂,眼神明亮而坚定。
一个极度疯狂的念头猛地窜入许泽彬的脑海。
他可能活不了了。
“船长”不会放过他。
但他不甘心!他恨“船长”的冷酷无情,恨他们把自己当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既然要死,他也要留下点什么!
他不能让“船长”那么好过!
或许……或许这能成为他最后的、渺茫的生机?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敲击键盘。
他登陆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利用海外服务器跳转了无数次的匿名邮箱。
他开始疯狂地打字,将他所知的一切,像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
从他三年前在澜沧江行动中中弹落水开始讲起——他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下游一个秘密走私团伙云南“恒业集团”的人意外救起。
但他头部中弹,重伤濒死。
云南“恒业集团”没有救他,反而看到了他的“价值”。
他们通过特殊渠道,重金从国外请来了顶尖的医疗团队,不仅救活了他。
他们还趁着他昏迷和记忆混乱之际,对他进行了极其隐秘的脑部手术——
植入了一枚特殊的生物芯片,同时配合深度催眠和心理干预,篡改、覆盖了他大部分的真实记忆!
他们给他植入了全新的“背景”:
他是警方的孤胆英雄,在执行任务时光荣负伤,被民间力量所救,失去部分记忆,一直在海外休养。
他们精心伪造了所有医疗记录和身份证明。
他们甚至利用芯片和催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他的情绪和判断。
“恒业集团”救他、改造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他这颗棋子,重新打回警方内部,或者用于执行像陷害东方欲晓这样的特殊任务。
而“恒业集团”的背后,那个真正的掌控者,那个被称为“船长”的人……
打到这里,许泽彬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不敢打出那个名字。
但他最终还是咬着牙,敲下了那个他无意中窥探到的、代表着无尽权势和黑暗的名字!
然后,他详细描述了如何按照“船长”的指令,利用芯片接收指令,利用催眠暗示激活预设行为,完美地配合完成了对东方欲晓的整个陷害过程——
包括如何提前准备好处理过的手机、如何用特效化妆制造疤痕和纹身又在事后清除、如何利用“恒业”提供的技术手段干扰监控、如何趁乱拿走照片、如何颠倒黑白地报案……
他写下了自己所知的关于“恒业集团”的几个秘密据点,以及可能用于联络的渠道。
他写下了自己所有的恐惧和悔恨——虽然这悔恨来得太晚,且源于自身的恐惧。
最后,他写道:“宋琪靓,我的漂亮妹妹,澜沧江出事后,我知道你敬重我;东方欲晓出事后,我知道你恨我。我罪有应得。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祈求原谅,我只是不甘心被这样像垃圾一样丢掉!这封邮件设置了三小时延迟发送,如果三小时内我没有取消,‘船长’的人应该已经找到我了。
希望这封邮件能到你手里,希望对你们……有用。”
他颤抖着,在收件人栏里输入了宋琪靓的加密工作邮箱地址,然后鼠标重重地点下了“发送”键。
几乎就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
公寓的门外,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锁芯被撬动的声音。
许泽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们来了!“船长”的人来了!来得太快了!
他惊恐地跳起来,想要冲向窗口,想要寻找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但已经太晚了。
砰!
加厚的防盗门被某种暴力猛地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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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闯入,速度快得惊人!
冰冷的消音手枪枪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死亡的光泽。
许泽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求饶。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枪响。
许泽彬的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他脸上的惊恐和绝望永远凝固,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黑影冷漠地扫视了一眼房间,目光落在还在亮着的电脑屏幕上。
他走过去,熟练地开始销毁电脑硬盘,清除一切痕迹。
做完这一切,黑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只留下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小时後。
南海市警察局,技术支队办公室。
宋琪靓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眼眶深陷,满脸疲惫。
东方欲晓的突然“发病”和被送入精神病院,对她来说是晴天霹雳。
她绝对不相信东方欲晓会精神失常,更不相信那些离奇的指控!
她坚信他们的头儿是被陷害的,但却求助无门。
就在她对着电脑屏幕,看着头儿以前穿着警服的照片时,电脑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
一封来自未知发件人的加密邮件,出现在了她的收件箱里,标题是空白的。
她本能地警觉起来,作为一名技术专家,她习惯性地先对邮件来源进行追踪。
却发现路径极其复杂,经过了多重加密和跳转,根本无法追踪源头。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邮件。
当邮件内容一行行映入眼帘时,宋琪靓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的手猛地捂住了嘴,才没有失声惊叫出来!
许泽彬!
是许泽彬发来的邮件!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而邮件里的内容……更是石破天惊,骇人听闻!
脑部芯片?记忆篡改?恒业集团?海外医疗团队?“船长”的指令?精心策划的陷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脏上!
让她浑身冰冷,却又有一股炽热的怒火从心底疯狂窜起!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我们的头儿没有疯!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是被用这种超越想象的高科技手段、结合精密无比的心理学手段陷害的!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悲痛和恐惧。
邮件是延迟发送的,许泽彬说他可能已经被灭口……
她猛地站起来,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摇晃。
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坚定。
证据!这封邮件就是突破口!
是撕开这巨大黑幕的第一道裂口!
但她能相信谁?
“船长”的势力能把手伸到多长?
许泽彬邮件里暗示的那个名字,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厅里?部里?甚至更高层?
她独自一人,能对抗这庞大的黑暗吗?
她立刻行动起来。
她用尽毕生所学,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份邮件进行了多重加密备份。
存储在不同的绝对安全的物理设备和不联网的云端,设置了复杂的触发指令。
原件则被彻底清除痕迹。
她不能贸然行动。
这封邮件是唯一的希望,也是催命符。
一旦被“船长”知道邮件到了她手里,她立刻就会步许泽彬的后尘。
她需要盟友。绝对可靠、且有足够力量介入此事的盟友。
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老领导,已经调任外省。
又或者……她脑海中闪过林可染的名字。
东方欲晓被送入安乐院前,林可染似乎悄悄打电话给他们支队办公室。
说过一些含义模糊的安慰话,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来,是否另有深意?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速旋转。
我们的头儿还在精神病院里,戴着“疯子”的帽子,随时可能被“治疗”真的摧毁神智。
而陷害他的人,可能刚刚被灭口。
发出这封邮件的人,此刻可能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幕后黑手“船长”,和他的上级,注视着这一切。
宋琪靓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
但她别无选择。
她需要答案,更需要警告。
她走到书架旁,推开隐蔽的指纹保险匣。
拿出了一部古老的手机。
唯一的优点是它绝对无法监听和定位,且使用的通讯卫星网络。
她按下了一串极其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老年男子的声音:“喂?哪位?”
宋琪靓压低了声音:
“老领导,是我,宋琪靓。我收到了许泽彬从‘地狱’发来的邮件……”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响起。
是门锁被从外面轻轻拨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