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砸门声像催命的鼓点,又急又重,狠狠撞在东方欲晓的心口上。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这么晚了,谁会这样敲门?
而且是在他刚拿到那个要命的u盘,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他屏住呼吸,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硬邦邦的配枪,已经上交,只有冰冷的触感,以及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
他立即把u盘收起,放在原先那个暗盒里,把已经下载的的文件删除掉,然后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眼睛死死贴在猫眼上。
门外走廊的光线昏暗,映出一张焦急惶恐的脸——是小区保安老赵!
东方欲晓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丝毫未敢放松。
老赵满头大汗,几缕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手里紧紧攥着对讲机,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万米。
“呼……呼……东方队长!开门!快开门啊!”老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喘息,隔着门板传进来,透着一股子惊慌。
东方欲晓猛地打开门,深夜的冷风趁机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
“老赵?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老赵看见他,像是看见了救星,又像是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追着,语无伦次地急声道:“车!楼下那辆黑车!就您吩咐我们重点盯着的那辆!它…它他妈溜了!邪门得很!”
他咽了口唾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们几个刚按照您的吩咐,分成两拨围过去,那车就像…就像鬼似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嗖’一下就蹿出去了!根本拦不住!”
东方欲晓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老赵喘着粗气,举起一个透明的证据密封袋,里面似乎装着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它溜走前,车里甩出了这么个东西!”
东方欲晓一把抓过密封袋,指尖隔着塑料膜都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他
迅速打开袋子,展开纸团。
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打印字:
“u盘里的账本是假的,真货在敬雅墓前。三小时,过时焚毁。”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东方欲晓的眼睛里。
u盘?他们怎么知道u盘在我这?敬雅的墓?这三个小时的倒计时,像绞索一样瞬间套上了他的脖子!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盯向老赵:“还有没有别的?车上的人看清了吗?”
老赵的眼神却开始躲闪,嘴唇嗫嚅着,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东方队长…还,还有件事……陈、陈星那小子……刚走出小区,就…就被人掳走了!”
“什么?!”东方欲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星!刚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把u盘送来,哭诉敬雅之死的那个年轻人!
老赵艰难地点头,脸色苍白:“监控…监控拍到了一辆无牌白色面包车,速度很快……过程就两三秒……上面、上面刚来了电话,吩咐…吩咐说这事压下去,不准声张,说是……说是‘家务事’。”
“家务事?!”东方欲晓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起,“去他妈的家务事!这明明是灭口!”
怒火和冰冷的恐惧瞬间交织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碎片:
张敬雅躺在停尸房里那张惨白浮肿的脸;
陈星不久前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浑身发抖的脆弱模样;
最后,定格在九年前他那一把配枪遗失的事。
所有线索,所有疑点,所有压抑了多年的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无数毒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他猛地一把将老赵拉进屋里,然后“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门,反手迅速锁死!动作快得带风。
他揪住老赵的衣领,眼睛赤红,几乎是咬着牙低吼:
“听着!带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立刻去敬雅墓地!远远地盯着!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去!但绝对不准靠近!等我信号!听懂了吗?等我信号!”
老赵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只会拼命点头。
打发走惊魂未定的老赵,东方欲晓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
走廊的声控灯灭了,屋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书房。
书房里只亮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得如同岩石般的脸庞。
他从暗盒里取出u盘,
或许是我偶尔流露出的不安和抗拒引起了怀疑,他们开始试探我。麒麟地产老板,至于为什么总是叫他老板,是因为我现在只知道他叫老板,全公司的人都叫他老板,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天找我谈话的次数变多了,总是旁敲侧击,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我感觉到了危险在逼近,像黑夜中的野兽,已经嗅到了我的恐惧。我知道,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我偷偷联系上了我唯一还能信任的人,我的未婚夫陈星。我们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中认识的,他不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的真实工作,只知道我是个普通的会计。他善良,有点怯懦,但爱我。
我把这个u盘和这张纸交给他,告诉他,如果我遭遇不测,想办法把它交给一个叫东方欲晓的刑警队长,只有他,可能还有一丝希望揭开这一切。‘为什么是他?’陈星当时害怕地问。
我回答:‘因为他不怕麒麟地产老板,而且……他值得信任。’”
“我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方式这么……戏剧化和残忍。他们不仅要我死,还要把我的死,变成陷害你的工具,一石二鸟。东方队长,我很抱歉将你卷入其中,但我别无选择。
或许这就是我们这对双胞胎姐妹诡异的命运牵连,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晓我的存在,并被迫承担起这份沉重。”
“那张密码纸上的符号,是我和麒麟地产老板单线联系时,他习惯用的另一种密写方式,源自一种古老的商帮暗语,破解密钥是我养父母家的门牌号倒序(u盘‘密钥’文件夹里有提示)。
账本上的代号,‘渔夫’指的是麒麟地产老板,‘船长’似乎级别更高,但我从未见过,极其神秘……大量资金最终流向一个海外账户,代号‘深潭’。”
“至于我和敬轩的关系……请暂时不要告诉她。她拥有光明正大的人生,不该被我的黑暗吞噬。能远远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
“东方队长,真相的重量,托付给你了。小心……所有人。包括你身边的人。”
文档到此,戛然而止,像一个悬在半空中的音符,留下无尽的回响和战栗 。
东方欲晓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言,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这段血泪交织的自述抽干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声声,敲打在心上。
他缓缓拿起那张泛黄的纸,对着灯光,仿佛这样就能看透那些符号背后隐藏的血腥与罪恶。
那些曾如天书般的古老符号,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诉说着张敬雅被偷走的童年、被扭曲的人生、那份沉重的恐惧以及最终将她推向死亡的冰冷真相 。
双胞胎姐妹,自小分离,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却最终在阴谋的绞索下,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交汇。
张敬轩在光明中无忧无虑地成长,受着良好的教育,最终成为英姿飒爽的警官。
而张敬雅却在黑暗中挣扎,被拐卖,失去父母,被利用,沦为犯罪集团操控的理财工具,最终成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这巨大的命运反差,让东方欲晓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凉和愤怒
麒麟地产!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东方欲晓的心头,并不断释放着毒液。
这个老板,平日里戴着金丝眼镜、总是一副儒商模样的男人,谈笑风生,热衷慈善,竟然是如此一条隐藏至深的毒蛇!
他不仅操控着庞大的犯罪网络,攫取巨额财富,甚至能将黑手伸向警队内部,精心策划如此恶毒、缜密的栽赃陷害,将人命视为草芥和棋子!
那张密码纸……“渔夫”、“船长”、“深潭”……这背后牵扯的,恐怕远超一个麒麟房地产公司那么简单。
麒麟地产老板之上,还有“船长”?那会是谁?是某个身居高位、道貌岸然的人物?
那个海外账户“深潭”,又是为谁准备?
是用于输送利益,还是隐藏着更可怕的计划?
这些问题像一团团浓雾,笼罩在前路上,深不见底。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汗毛倒竖。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目标感也在东方欲晓心中升起。
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虽然露出的真相更加黑暗狰狞,但他终于看到了对手的轮廓,抓住了那根连接着所有阴谋的线头 。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